方静宁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下去,不舍得从许活身上撕下来,便在她怀里抬头道:“前两日有自称是仁县县令派来的人想要拜见你,我和阿姐一商量,觉得你提前过去了,却没到县衙,不甚合理,便以你不愿意见他们为由打发了。” 许活听后,不吝啬地夸赞:“阿姐和静娘聪慧,帮了我大忙。” 方静宁和许婉然霎时眼神明亮起来,愉悦溢于言表。 她们询问许活到云州的经历,得知后为云州百姓的艰苦难过,也愤慨于云州官员的作为。 与此同时,仁县中,县令马庆知道了新县令即将抵达任地的消息,也获知了另一个消息。 “大人,找到长坪村那些人潜藏的地方了。” 马庆眼神狠绝,下令道:“在新县令到之前,将这些乱民全都抓起来送到石场去。” “是,大人。” 他弟弟马康笑容得意,“还真是天助咱们,处理了长坪村那些乱民,仁县就打扫干净了。” 马庆回身便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 马康捂着脸,委屈,“大哥,你咋又打我?” “打扫干净?”马庆怒骂,“你若是不招惹方家人,那才是打扫干净!” 马康心虚,“是不是新县令的娘家人还不确定……” “那为何他不提别人,偏提方家!” 马庆提起来便怒不可遏,刚知道此事时,他已经打过弟弟一巴掌,派人去求见许活未成,便做好了得罪许活,放弃这个弟弟的准备,“我告诉你,要是得罪了那许世子,惹出什么麻烦,全都你自己承担!” 马康急了,“大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马庆冷漠道:“你最好祈祷那许世子顾及这里是云州,不是京城,否则……你也不要怪我心狠。” 马康慌了。 …… 仁县西南的山下,县衙的差役和马家的打手呈包围式一齐涌向长坪村村民们藏匿的地点。 他们突然出现,村民们吓得尖叫四起,有的赶紧带着孩子逃窜,有的奋起反抗,然而对手人多势众,他们势单力薄,又不敌对方严密封锁,很快便全都被抓住。 海珠等反抗剧烈的壮年女人们挨了打受了伤,满头的血,绝望而无力。 带头的差役看着他们,询问:“人都齐了吗?” 县里对人口的统计并不严谨,他们不知道具体人数,下属模棱两可地说:“应该是齐了,在这儿的人都抓住了,一个都没漏掉。” 领头看向海珠,恶狠狠地踹了一脚,“说!人齐了吗?” 海珠疼得爬不起来,呸了他们一口,一言不发。 领头又踢了她几脚,去问其他人:“谁说真话,我就禀报县令大人,考虑宽恕她的罪过……” 有几个女人抱着孩子,面露动摇。 领头见了,继续诱惑:“不为自己,也得为你们的孩子考虑考虑……” 有孩子的女人们愧疚地看向海珠,争先恐后地说了真话:“阿蓝跑出去了,只有她不在!” 海珠闭上眼,她也有孩子,不怪她们,她只是在心里祈祷阿蓝跑远些,不要意气用事地冲出来。 差役和打手们捆好人,拖拽驱赶他们回去复命。 远处的杂草丛里,阿蓝紧紧捂着嘴,满脸泪,另一只手抠进泥土里,指尖渗出了血。 直到众人走远,阿蓝才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他们,绝望不已。 忽地,阿蓝想起有人说过“新县令即将到任”,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踉跄地爬起来,从另一条隐蔽的下山小路跑下去。 两日后,平南侯府护卫们簇拥着长长的车队,缓缓出现在仁县县城外,有极其显眼的平南侯府标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黑云压城,气势不同凡响。 车队渐渐近了,护卫们渐渐清晰,一个个皆威风凛凛,训练有素。 早早得到消息出门迎接的县衙官吏和县中富户们在平南侯府护卫们散发的威压之下,不由自主地噤若寒蝉。 新县令还未见人,便已震住在场的众人。 县令马庆面色沉重,躲在后面的马康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知道平南侯府架子摆的大,但没有亲眼所见,便未曾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车队更近,马庆脸上挂起笑容,带着官吏们上前,“仁县县令马庆率官吏等恭迎许世子……” 打头的护卫率先勒马,后面马车和人陆续停下。 头辆马车中,马车门纹丝不动,许活冷淡而威严的声音传出来,“本官要先去云中城拜见刺史大人,暂时不入仁县,诸位回吧。” 许活在京中并不招摇过市,可既然世上许多人都畏于强权,家世背景就是她的倚仗之一,她不如带着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地进来。 许活就是要明晃晃地告诉仁县诸人,她不能得罪,地头蛇见到她,也得低下头。 “继续赶路,莫要耽搁。” 她丝毫不给马县令等人面子,完全没有露面的意思,傲慢十足。 马县令神色不佳,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他身后,县衙官吏们面面相觑,更不敢冒头。 唯有马康,躲在人群中,隐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还不及细想,便被不远处突然冒出来的尖叫声打断。 “冤枉啊!冤枉啊大人!” 阿蓝趴在两丈外的树上高声喊:“县令马庆欺压百姓,求县令大人做主!” 阿蓝没出离开过县城的范围,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她知道,新县令一定会到县城,这两日便一直蹲守在附近,饿得头晕眼花也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