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期瑾想想是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思来想去没个说法,毕竟两头不乐意,只得就此作罢。柏期瑾才走没多久,德隆便进来了,打头一句便是:「有件事我得给您说,钦姑娘那边儿……」 「知道了。」 「您可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人在宫中坐,消息四处来啊!绣房那头儿的钱虽是断了,不过我看您前前后后赏的也够管钦姑娘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而且这不还有柏姑娘三天两头往哪儿跑嘛,您看着这事儿,还要……」 话说到一半,赵攸迈着步子进来了,德隆一看估计是有正事要说,话没说完便草草行个礼便告辞了。赵攸一撩袍坐下,看李明珏拿手点着额头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红颜和绣房那少东家没成,被人计较了出身,遭小柏知道了硬是说要接到宫里来。」 「嗯?那你要接进来吗?」 「不接,我跟小柏说我在宫外养她一辈子都成,接近宫来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和接进来有啥区别?你心里有鬼。」 「有个屁!」 「小嫂嫂那么拗的人能同意?」 「红颜也说不来。」 「那她心里也有鬼。」 「积点口德吧您,一天到晚都想着兴风作浪。」 赵攸摊手一笑:「说的大实话呀。」 李明珏懒得与他一般计较,摆了摆手:「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乱。上回让你帮望书看的亲事你看得怎么样了?有合适的吗?」 「人选是有的,可人家望书姑娘没这意思啊。」 「唉,德隆前几天又委屈巴巴地同我提了几句。你家闺女呢?上次诗会一个都没看上?」 「她都当众把彭家小少爷挤兑成那样了,别人哪敢惹她?」 「唉,都是事儿。」 听她叹气声一声赛过一声,赵攸拊掌笑道:「和着您一个王,一天到晚操心这些事儿?世道都乱成这样了您不操心?」 「粮仓空了吗?有饥荒吗?有民愤吗?漠北打进来了吗?没良心的弟弟又要削藩了吗?」李明珏巴掌一拍,说,「没有啊!」 她拿扳指叩了叩桌子,说:「到底是跟前人的事儿要紧。」 「承蒙您费心,南央那边儿大婚没选秀,霜儿的事还可以再缓缓。说来弟弟大喜,你这个做姐姐的没啥表示?」 「表示啥?要姐姐我给他唱一曲吗?两头应该早就勾兑上了,不然立后这等大事,哪里会这么快。」 「虽说这回伐宋没叫你,日后要是叫你了怎么说?」 「应付漠北,打不动。」 「那要是南央和梁国撕破脸,梁国来打你怎么说?」 「不会的,没人会想接漠北这烫手山芋。」 「他若真要打呢?」 李明珏拍拍膝盖从紫檀大椅上起身,好不利落地说:「投诚呀!」 第 84 章 沾亲带故 箭场上一箭疾出,李明珏眯眼细细看深扎在靶心上的白羽箭,嘴角勾了些许笑。近半年来她手头「私活儿」不少,练箭不如以前勤快,好在十多年的基本功夫长在了肉里,没那么容易丢。她抬指轻挑弓弦,余光瞥到了一旁揣着假笑的德隆,神情颇有几分异样。大总管生在南方,长在南方,一身细皮肉,一双怕尘眼,一向见不惯刀枪利器,没个什么大事,都不会亲自跑来箭场寻她。 「说。」襄王举弓未停手,撇下一字后,旋即从腰上取出下一支。 「您还记得泰福银库吗?昨儿有消息说是老庄主在我大魏国与宋军交锋时,遭流箭给射死了!那小姨子同他大儿子一夜之间卷走大批财物,逃得不知所踪。」 「没记错的话泰福银库老巢在南央那儿吧,关诀洛何事?」 「可不,他们家做得大,生意大都在南央那边,不干我们诀洛小老百姓什么事儿,可……这钦姑娘的钱,都在那儿啊。」 *** 推开门青天朗日,日头是挺好,可她日子不好。钦红颜出门后不知是抱着何种心情,破天荒地跑到个蓝布算卦摊前算了一卦。那白脸长须的算卦先生兴许是看她气度不俗还是怎地,见人说人话,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帮子大吉大利的话,说今年是又有钱,又有桃花。钦红颜苦笑一下,忖记这先生莫不是个江湖骗子,她前脚败了桃花,后脚丢了钱财,手头绣活还不知当往哪儿出,真是房梁顶被掀得一片瓦都不剩。泰福银库的银两追不追得回来真不好说,她寻思指望得上两个人,一个是宫里的王,一个是林子里的老头,前者她着实做不到去求她办事,只得来了桃花林。 她知晓桃花林是一是非地,而那金富贵,又是一名商人,想要从他哪里得到点什么,总得舍弃点什么,心下很是踟蹰。绣鞋方踏上青石砖,打木门旁边跑来个白胖小男娃,白瓷小脸尚显几分稚气,只见他两手一搭,小腰一弯,客客气气地问好,话音里还有股断不掉的奶气。钦红颜回了个礼报上姓名,男娃便伸手掰开栅栏,乐呵呵地领她去了茶亭。 「钦姑娘是想通了?」茶亭中身穿鹿角棕桑衣的老叟问道。 钦红颜搭手见礼,摇头道:「我是想求您帮我追回泰福银库的钱。」 金富贵跟着她一齐摇头,回道:「钦姑娘高看我了,南央里头的财官大户都追不回来的东西,我一平民小老百姓,能追得回来?」 上一句刚埋汰完自个儿,下一句老头子又声调颇高地咧嘴一笑:「但我可以让你赚到在泰福银库的钱。」 「金老您才是高看我了,我哪有什么能耐能做你们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