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赵敏拉了周芷若踏在这夜色中,只觉眼下一刻相伴,当真胜过仙神,两人走到山脚一片药园中,周芷若借着月光,见到眼前一片齐齐整整的文无,已长到约莫三尺高了,心念一动,便听赵敏在耳边道:“当日我随杨姑娘走时,你还记不记得我同你讲过,要给你种一片文无草,我思来想去,派人种在峨嵋山下,那是再好不过。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当真要同你一别三年。” “这是你替我种的?不意竟长得这样好了。”周芷若执起她柔荑,放在心口温着,柔声道:“我早该晓得,文无又名当归,你将别以赠,是告诉我你定会归来。” 赵敏嘴里轻哼,挣脱她的手掌,道:“谁知再见面时,薛先生都有了妻子啦!周芷若,旧账可还没算呢。”溶溶月色之下,她生气的俏脸隐隐泛红,十分动人,周芷若看得一呆,笑道:“你可别倒打一耙,我瞧眼下郭姑娘同你的杨姑娘才更是要好,赵公子喝不喝醋?” 赵敏闻言一怔,想到什么,道:“那位郭姑娘来历成谜,倒是比杨姑娘令人好奇……”话音未落,忽见峨嵋弟子急匆匆的奔来,满脸焦色,道:“郭姑娘晕倒在金顶,大师姊请掌门人快去瞧瞧!” 周芷若和赵敏风风火火赶回大殿,又急着去了厢房,掀起帘进去,一眼就看见郭姑娘睡在榻上,衾褥铺得好好的,想是方才刚诊过脉。黄衫女子坐在榻边,正自读书。 “怎么回事?”周芷若小声切问,黄衫女子眉目敛下,回道:“我本同郭姑娘在金顶观雪,她忽然咳嗽昏倒,已给诊了脉象,只是气虚,服用九花玉露丸后,酣然一觉,便无大碍。” 周芷若走上去伸手轻轻拉她,悄唤两声,郭姑娘果然不醒。赵敏总归心思机敏,左右思量一阵,道:“我瞧郭姑娘在军营那日便是如此,难道她有什么旧疾?” 黄衫女子眼角不动,端着书本,道:“不是旧疾,只是她所习内功奇异,比旁人更多损耗,那日她耗费过多,连日里又没得调养,体虚晕倒,眼下多加休憩,也就是了。” 赵敏眼珠一转,又问:“杨姑娘知晓郭姑娘的武学路数?”黄衫女子心中暗笑:你果然聪明伶俐,晓得来同我打探,可惜我也一无所知。道:“她如此厉害的武功,我若知晓,倒也想学上一学。” 赵敏探问不出,好不甘心,周芷若念郭姑娘救命之恩,心知其世外高人,既不便说起出身,倒有心不愿多问,陪坐一阵,即与赵敏告辞。 郭姑娘朦胧睡着,梦里只见风陵渡处,凝月冥冥,一艘渡口小舟旁,孤影屹立。一会竟看到襄阳城,放眼烟火绚烂,犹如四月花开。忽又闻有人唤她,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却不知是男是女、在叫甚么,郭姑娘强展星眸,只见榻边案上红灯燃燃,一人黄衫清瘦,正自埋头看书,她身后是窗外的一轮皓月,依然冷冷冰冰,定神一想,原来这竟是一场大梦。 黄衫女子放下书卷,问:“你觉得如何?”郭姑娘浑身冷汗,却觉得发了这一场梦,顿时心内清爽,又见端坐榻边的黄衫女子,一时间心中又惊又喜,又悲又慨,可谓百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第228章 云流水 黄衫女子见她神情恍惚,又过来替其诊脉,但觉脉象已平,安下心来,道:“你内力损耗,言说要以金顶灵气调养,却又自顾玩赏,反而落得一场虚惊,果真不将自个儿当一回事,天下间怎有你这样人?” 郭姑娘听着她说话,渐渐回过神来,脸上又笑开了,道:“谁言天下间人人就该将自己看的重呢?我素来厌憎世俗之见,那些礼法成见,又岂为吾辈而设?” 黄衫女子凝着她,半晌才道:“你豁达如此,确是令人生羡。” 北斗阑干,帘卷东风,此时此地,她听着郭姑娘说话,是又思量起自个儿心事来。枉她自小长于古墓,少见天日,所习所知皆是不妄动情、静思养生之内功,偏偏就过不得心里死结,远不及这位郭姑娘的万一。 黄衫女子想得失神,蓦地觉得手背一温,回过眸,便见郭姑娘将手覆在自己掌背上,似已看破自己心事,道:“青春时候,总是难以大彻大悟。到了往后你就会想,其实心中之人,得到了他如何,得不到又能如何?不如只记得当初那一场烟火,长长久久,永远华光灿烂……” 黄衫女子听她说起烟火,心中便是一刺,又想她恐是作个比拟,断不至知晓自己与赵敏的旧故,再闻这郭姑娘说得淡然,自己却只觉心中悲苦,实在难以遣怀,口中怔道:“是,心中之情,总不似乱云流水、明珠溅雨,更不如万象于这天地间而生,历千百年而不朽。” 郭姑娘叹出口气,又道:“好个小丫头,我教你心绪放宽,莫要枯死在一株树上,却不是要你出家做尼姑。若离于爱,超脱于天地之间,却到底不如喜忧欢悲尝来有味。你眼下才多大年纪,吃了些苦便心生离俗,待往日遇着了甜,那岂非要恨自己,如何却罢了情爱之念?” “我知天下间何止赵敏一人可倾……”黄衫女子阖眸暗叹,且自心中转过了无数情绪,蓦地里豁然起身,走出房去。 此时月亮微微偏西,一半被云遮没,到了冬日,这峨嵋山上也一天冷似一天。这晚间刮了北风,便下起雪来,山峦上积雪更厚,此刻越加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四下里都白茫茫地。 郭姑娘裹紧了身上的白貂皮裘衣,跟了上来,叫道:“杨姑娘,你等我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