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魂街，锖面。 　　 与南川少年的合租正式达成了。 　　 自此，里尤便在南川少年家暂居下来。 　　 南川少年非常识实务，从来不过问她的私事，原本担心他会追问她的过去的她，也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五月小姑娘总爱缠着她问一些奇二无比的诡异问题，比如说，死神也要吃鱼吗，这类让她无语的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孩子的思维实在太跳跃了，以至于她根本无法顺利地理解。 　　 而且，明明是打算在他们家吃白饭的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南川家的家庭主妇，从叫五月起床开始，到洗鱼烤鱼吃，再到帮忙洗衣服，忙得不亦乐乎。 　　 明明她才是付了房租的房客啊！ 　　 而且，曾经尸魂界的人不吃饭也不会饿死，可现在灵力消失了，反而所有人都会感到饥饿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种地的农民那么少，再这样下去可是会闹饥荒的！ 　　 算了……这些烦恼就交给静灵廷的大人们去操心吧…… 　　 她可懒得整日忧国忧民还惹一身骚。 　　 “噢，五月喜欢星星吗。” 　　 洗完碗后，她伸了个懒腰，学着五月的样子，在屋顶上坐了下来。 　　 不过……这草棚还真是意外的坚固啊，她们俩都爬上去了，居然还完全没有失稳的趋势。真想知道在结构上经过了什么样的特殊处理。 　　 “哎?”五月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露齿笑道，“当然喜欢了。所有美丽的东西五月都很喜欢！”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揉揉她的头发，被她的笑容带得自己也高兴了起来，“等我们有钱之后，久南姐姐可以带五月去一个星星比这里漂亮一百倍的地方去哟！五月想去吗？” 　　 五月认真地想了想，问：“……那个地方很远吗？” 　　 远啊……大概吧。 　　 “很远很远，不过和这里不同，是个不用为吃饱饭担忧的地方。”她笑道。 　　 静灵廷自然是富裕的。至少相对与锖面，生活水平要高得多。 　　 她的计划是暂时在这里旅行，所以总有一天会回静灵廷去见那些朋友的，那时候顺便带着他们一起去也未尝不可。 　　 “那，哥哥也可以去吗？” 　　 五月马上问到了最要紧的问题。 　　 “这个嘛，我还没有追问他呢。比起那个，还是搬去镇子里的计划更急迫。”她了然地往后靠了靠，道，“当然，说好了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我可不会食言。” 　　 “为什么要搬去镇子里呢？” 　　 “因为镇子里人多。” 　　 “为什么要去人多的地方？” 　　 “因为人多的地方可以赚钱。”里尤说，“以后这个世界，会是只有能赚钱的人才能活下去的世界……嘛，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还有点难以理解吧……” 　　 “只是为了赚钱吗？”五月皱起了眉。 　　 “嗯？” 　　 “只是为了赚钱，就一定要搬家吗？”五月扯着她的袖子，问，“久南姐姐，哥哥是不希望我们被坏人纠缠才在山里住的，要是离开了这里……” 　　 “你哥哥其实一直都想离开这里。”里尤打断了她，“我只是给他指了条明路。” 　　 “……” 　　 五月没有吱声。 　　 看来她也知道南川少年为了保护她都干过什么糟糕的差使。 　　 “偷东西肯定是做过的了……抢劫呢？杀人呢？你应该不希望你哥哥为了让你们活下去而背负一身的罪孽吧？就算道德上无所谓，心理也总是会承受不住的。”里尤在说出这些话时，显得格外刻薄，“不管他以前有没有做过……这样下去都很危险。所以我希望你们尽早找到另外的立足方式。” 　　 小孩子在这里想独立生活是很难的。争抢比不过大人，做工容易被欺压，甚至工钱都被骗走。最坏的情况，会被地下团伙指使着去杀人放火或是卖淫，全都是最肮脏的交易。 　　 偏偏五月又生得很可爱，在这种贫民聚集之处尤其不安全。 　　 “……但是，在久南姐姐说的那个地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吗。” 　　 五月的眼睛水灵灵的，那里本应是天真聚集的领地，而现在，却承担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艰辛。 　　 一时间，她不想回答五月的问题。 　　 被季子收养后，她富足的生活使她险些忘记了底层还有这么多辛辛苦苦地挣扎着的穷人。 　　 而他们，连富人需不需要犯罪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 　　 “……是的。”里尤僵硬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想让你们先搬去镇子里，和我一起学会应付大人的刁难的办法。然后，如果你们想去静灵廷的话，也至少有了足够的身份，可以让你们不被阻拦。” 　　 如今的静灵廷虽然名义上不限门禁，但出入时的检查还是有的。商人是最容易得到通行许可的一类人。她不是头脑一热才说了这种话，而是为他们考虑到了最好的路径之后，才会这么说。 　　 比起直接开后门带他们回去，她更倾向于教他们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生存的办法。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打算把他们当成家人看待。 　　 这些只是出于同情和某种预防心而已。 　　 “诶……是吗……”五月作沉思状，“那个地方，是死神的世界啊。” 　　 听出五月口吻中的失落，她感到一丝意外。 　　 “五月……你讨厌死神吗?”里尤小心翼翼地询问她。 　　 她不知道流魂街的孩子们对于死神的态度有没有随着世界的变化而改变。以前她在流魂街居住的时候，由于区域的生活条件在整个流魂街都算数一数二，所以也没有受过特别的委屈，大多数人对死神都抱有向往和尊敬之情。但是，在这些偏远地区，“死神”的存在可能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一些。 　　 可能会恐惧，甚至憎恶。 　　 这也不是他们的错。人之常情而已。 　　 但五月并没有这个意思。 　　 “不，没有那回事！而且五月也很喜欢久南姐姐！还有久南姐姐的烤鱼。”她慌忙补充道，害怕让她多想。 　　 五月很善良，也很温柔。 　　 不过，这孩子……难道她的存在意义就仅仅只在于一条烤鱼吗？里尤突然有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