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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乱局

潼行录 荔非子 4728 2024-12-26 22:00
   藤原共我死了。   他本就抱着求死之心而来,也算是求仁得仁。   “再见。”   墨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现在他才轻轻吐出一句与故人的道别。   但三家与大墨的交战还未结束,扶桑首领的死将会让战事的天平倾向大墨一端。   风林火山四人并没有为主复仇的意思,或许是藤原共我早就交代过什么,几人只是轻轻挪起藤原共我的躯体,大概是准备带走。   姜稚快步走至高台边缘,手中高举着藤原共我的十字枪碎片,朝着庄中混战的众人高声喝道:   “扶桑贼首已伏诛,余下贼子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灌注了内力的厉喝很快回响在庄中所有人的耳边,三家方面的喽啰们几乎是顷刻间便出现了骚动,由藤原家负责招揽的诸多海寇与山贼本就只是被重利许诺而来,很快就阵脚大乱。   而诸多三家高手亦在此时了无战意,不少原本混战僵持甚至略占上风的高手已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反被对手占据优势。   反观大墨一方则是人心振奋,个个斗志激昂,无数人兴奋高喊着诛杀北贼,朝着三家贼人冲杀而去,这其中颇有一些战局方启时一个劲往角落中躲藏的宵小之辈,如今瞧见局势逆转,便又开始狐假虎威起来。   此消彼长,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眨眼间便开始一边倒。   流玉庄这一战,以大澄为首的三家联军败局已定。   郁孤楼面色阴沉地望向高台,他没有想到藤原共我如此不堪大用,更没有想到在三家精心布置瞒天过海的偷袭与大玄影侍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协助之下,分明占据人数优势的三家竟会败得如此之快。   但他还想做最后一试。   “吕兄!得罪了!”倏忽间,郁孤楼偷了个空,脚步一旋便脱开了与木冲的交手,极其不讲义气地只余吕温一人抵挡这武功远超自己的九州君。   “韩老儿!看着点,别打上头了!”木冲瞧出郁孤楼的端倪,高声提醒更加靠近高台的韩东莱,“盯死这小子,别让使坏!”   “说的简单!你跟我换换?!”   韩东莱正与那群大玄影侍缠斗着,后出场的这六位大玄影侍武功明显高于最先冒头的那两个,有两人的武功足矣匹敌天卫司六上卫,几人之间似乎还有内力相互联结的奇异功法,因此韩东莱虽然稳稳占据上风,但却也一时无法做到速胜。   眼看韩东莱分身乏术,木冲便加紧猛攻吕温,拳、掌、棍、腿,蓑衣劲延伸而出的各路招式如疾风骤雨般朝吕温招呼过去。   吕温与郁孤楼二人联手尚且尽显狼狈,此时没了郁孤楼的联手分担,吕温一人一戟更是压力暴涨,木冲的招式裹挟着庞大内力全部冲着他倾泻而来,只一掌便压得画戟苍天弯出一个骇人弧度,险些就要被折断。   吕温后槽牙紧咬,尽全力抵挡着蓑衣劲的冲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这般下去他只怕撑不过三五招就要命丧当场。   木冲却毫无征兆地撤去力气。   吕温身体一松,双手撑地跪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后生,我问你。”木冲一手拄着竹竿,半蹲下来,“吕辕门一生为国为民,堪称是一代侠之大者,连我都敬佩三分,你却为何做贼,不走正道,甘为北朝鹰犬?”   “嘁,呵…呵……做贼?鹰犬?”吕温依旧呼吸急促,但却一边喘一边笑,“若是命都没了,父亲的所作所为谁来记得?他的这杆苍天戟由谁来保有?点将台吕家苦心孤诣的武学又该由谁来传承?”   “做鹰犬,鹰犬又如何?我管这天下最后到底是大澄还是大墨的,父亲的美名得以传颂,苍天得以不蒙凡尘,点将台的传承得以继续,有何不可?!”   吕温越说越激动,他将手一挥:“你说与父亲有旧,你说父亲心系大墨为国为民,好,那我问你,父亲蒙难时,点将台危亡时,吕家百年武学即将付之一炬时,与他有旧的你在哪?为他所挂怀的大墨又在哪?”   “莫非只有我把自己和点将台一把火烧成了灰,才算是不辱父亲的一世英名?莫非我要为了一姓之天下毁我全家之基业,才算是全了气节?别太可笑了!”   “忠?义?!”吕温声嘶力竭,声音几近嘶吼:“何不食肉靡啊,荆州君?!”   年迈的老人没有说话,他瞧着这位双眼通红的故人之子,手握竹竿站起身来。   “老夫今日尚有要事,便留你一命,早些离去吧。”木冲朝着高台方向走去,身上的蓑衣随风一晃一晃的,“下次再遇到老夫,就没有今日这般容易脱身了。”   吕温跪在地上怔怔发愣,良久,才吐出了一句:“多谢前辈。”   郁孤楼大步流星地冲向前门处,大业红莲刀雁过拔毛一路斩开不少挡路倒霉鬼,他的目标是在那里正与武当众人交手的赵静礼。   他需要赵静礼的天干甲子遁身符。   正在专心致志结阵对付赵静礼的武当弟子忽闻身后有破风声飞速而至,只听得祁江右大呼一声“小心!”,还不等这名弟子反应过来,他便被飞速赶到的郁孤楼一把掀翻,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摔到一旁的围墙上。   祁江右弃了赵静礼便来拦郁孤楼,不成想面对全力之下的郁孤楼,不过是战上二十余招便被震得虎口发麻,一时不慎剑招上便出了纰漏,手中长剑“鹤雪”被大业红莲一刀斫断,臂上也被划出一道深深伤口。   随之而来的是郁孤楼一记鞭腿横扫,这一腿直击祁江右腰侧,将他硬生生逼退十余丈。待到祁江右稳住身形停下来后,当即便咳出一口血来。   打退祁江右后,郁孤楼破阵如撕纸,三除五下二冲散了剩余的几位武当弟子,一把拉住赵静礼的道袍。   “走!”郁孤楼沉声喝道,目光如炬,直指高台。   赵静礼心领神会,但似乎有些愁眉苦脸,“我今年可没剩几次了。”   但他说归说,仍是念动心诀。   下一瞬,二人便落在高台主楼之上。   “保护先生!”武当师兄妹反应最快,知道这二人是又要来一出釜底抽薪狗急跳墙,要来找毫无战力的墨潼麻烦。   郁孤楼与赵静礼方才现身,武当双鹤的两柄长剑便一左一右斜刺而来,二人身后还跟着姜稚已经离弦的八支连珠箭,双剑与箭支方位互补,意在把郁、赵二人直接锁死在主楼范围内。   “雕虫小技!”赵静礼道袍一甩,雷符、火符、风符齐齐飞出,雷符朝着宋鹤如,火符朝着谢飞灵,风符则用来应对迎面而来的飞矢。   雷符与火符同时引爆,雷光火光交织缠绕,炸出滚滚烟尘,想必刚才赵静礼就是用这种手法炸开的流玉庄大门。   风符破碎引动气流,八支飞箭被一扫而开,瞬间产生的大风卷着黑烟一下子将冲在最前面的武当双鹤裹在其中,二人急急屏息以免吸入烟尘,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之中暂时迷了方向。趁此机会,郁孤楼与赵静礼破开浓烟便朝着墨潼冲杀而来。   姜稚与唐馥同时出手,姜稚一步扶摇,长枪如电扫向郁孤楼的腰侧。   唐馥则运起滞雨堂独门的轻功“梨步”,脚下如点花,身型似梨树,攀风而起,手中双刺拦在赵静礼面前。   “小子止步!”同一时间木冲已经来到高台之上,手中竹竿对着尚在半空之中的郁孤楼点去,大有一杆子把郁孤楼挑死在空中的意思。   但这个武功名动天下的老头突然极为罕见地感到背后一凉。   身后有人,更有滚滚雷声,像是雷雨到来前天边的闷响。   那人身上罩着重重黑袍,看不清身形与男女,以铁甲覆面,极为耐心地一直潜藏至如今,山庄之中的战局自始至终都被他尽收眼底,但他始终都不曾出手。   木冲打出的竹竿突兀收招,以一记形似苏秦背剑的招法叫他挡在身后。   下一刻,那人的招数也到了。   那是一记腿法,方才隆隆作响的哪里是什么雷声,而是这一腿破空而来带来的强劲风压。   连九州君都需要认真对待的一记踢腿。   那人一脚蹬在了木冲的竹竿上,滚滚冲劲伴随着轰轰巨响,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将木冲从半空中砸回高台,木冲落地之后连退了四五步,所幸防备得及时并未受伤,可手上那跟竹竿已经被彻底踢烂,没法再当做兵器使。   “风起云涌?霍锦,你是霍锦?”老渔翁随手将这破竹竿扔到一边,紧紧盯着这让他也丝毫不敢大意的黑袍人。   黑袍人的武功他再熟悉不过,风起云涌,以极强爆发力著称的腿法,青州君霍锦的独门武艺,出招时风云涌动,如有雷鸣,因此得名。   从方才那一脚的力度来看,这黑袍人的内力竟与自己相差不远,更是一脚踢出了大概只有霍锦本人才能显现的莫大威势。   但青州君霍锦为何在此,又为何要对自己出手?   铁甲覆面的黑袍人并不做回答,它只是踏前一步,再踏前一步……逐渐从走到跑,步伐越来越快,步子迈得也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狂奔起来,每一步都激起一声沉重爆鸣。   这是风起云涌的蓄力起势,蓄势结束时,就是那要命一腿踢出的时候。   木冲则丝毫不相让,蓑衣劲游走全身,双拳如擂锤,如有虎啸龙吟,迎着这一腿锤了过去。   又是一声巨响,二人这一腿一拳在这一回合又打了个不相上下,黑袍人并未再继续出腿,而是架势一变,不再以腿法主攻,而是双手如爪,就要朝前钳上木冲的双臂。   木冲又岂会让它如此轻易得手,手臂一震便避开了这一抓,但黑袍人的这一突兀变招让他心下感到惊诧莫名。黑袍人的双爪武功力道怪异,分筋错骨,专攻穴道,木冲同样认得,那分明是来自于另一位九州君的武功。   “销骨手……不对,你不是霍锦,你究竟是何人?”木冲一边继续同黑袍人见招拆招,一边厉声质问道。   销骨手,那是兖州君唐云中的绝学。   为何,为何此人身负两门九州君绝学?   而就在木冲被黑袍人拖住之际,郁孤楼一脚踏在姜稚的长枪之上将她踩回地面,随后借力便朝着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墨潼冲去。   墨潼面前还有浅川禾,但郁孤楼看得出这给藤原共我造成极大麻烦的女子看似手握双刀,实则一边肩头中了暗器之类的东西,早已经无力再战,如今的她跟本拦不住自己。   但赵静礼已被唐馥缠住没法支援,为防万一,郁孤楼还是一把掷出了手中的大业红莲刀。刀与人一齐杀去,饶是浅川禾还有一战之力也只拦得住一边,不论她拦人或是拦刀,另一边都足够取下墨潼项上人头。   可惜随后出现的精瘦男子打破了郁孤楼的如意算盘。   男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镜,看起来眼神不是很好,但却精准挡在郁孤楼的必经之路上,一掌推出,逼得郁孤楼不得不以掌还击。   “李散人!”郁孤楼咬牙切齿,“又来坏我的好事!”   “呼,赶上了赶上了。”龙虎山的天师冒了一额头的热汗,看样子是赶了许久的路才来到此处的。   而另一侧飞掠而来的大业红莲刀,还不等浅川禾持刀挡下,便听得一声琴音,“砰”地一声,大业红莲便横飞了出去,插在了高台的石板上。   那琴音刚柔并济,似有梅花风骨,与严道龄的琴音有些相似,但在技法与曲风上又有些许不同。   这琴音叫墨潼微微一怔,寻声偏头看去。   高台一侧,楼阁之上,站着个女子,素纱遮面,白衣皎皎,手抱长琴。   岭南古音正宗,领《梅花》曲魁,律正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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