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秋娘
老书生自知,怕是遇到鬼怪了,一把卷起画,想扔到河中,却又停下了手。 想到画中女子,曾说过此次科举,必能中榜…… 倘若扔掉的画,又不中怎么办,思来想去后,老书生叹了一口气。 “子不语怪力乱神。罢了,罢了。” 早晨用餐时,白榆舒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的,伸筷子去夹豆腐。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儿不及——” 还没咽下肚,就看见老书生过路,怀里还抱着一卷画。‘咕噜’仰头吞下,白榆舒笑着打招呼。 “还努力呢?来吃点,这船上早点不收费,也只有早点不收费,这一顿不吃,可就要等明天了。” 老书生面色一囧,开始引经据典,扯一长串。什么‘君子固穷’,‘呼之者也’,整个船上充斥满快活的气氛。 “这小老头有点好玩。” 小翘鼻子动了动,嗅到一股淡淡的阴气,眼睛眨啊眨。 心中却猜想,不会真的跟话本那样,什么山精野怪看上了老书生,要成其好事? 也不至于这么……这老书生六十好几了,怕是经不起两回,就要精枯气竭一命呜呼! 遂转头,小脸坏笑十足,对着两兄妹道:“快点吃,晚上继续探险!” 两兄妹摸不着头脑,对白榆舒时不时发神经也习惯了。 船上待久了,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可看的。 几口吃完,回去休息,静等深夜…… 月如钩。 白榆舒几人,趴在船梁上,开始听船根。 “榆舒?” “白姑娘?” 白榆舒朝郭灵挤了挤眼睛,当下卖了一个关子,只让两兄妹静静等着。 “嘘!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白榆舒眼睛弯成月牙形,两兄妹侧是满头雾水。 ““思君郎……盼君郎……君何归……” “秋海棠……春花香……君何往……” 静谧的月光,从窗外照出,月华打在画上。画中女子竟然动了起来,莲步翩翩、身影款款。 “这是鬼怪?” “是!也不是!”白榆舒摇头,天地何其之大,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事事尽知。 这画中女无鬼气,却有淡淡的阴气,而且阴气极为纯净,没有半点浊气,大抵不是鬼怪,而是某种精怪。 “嘶!” “画也能成精?” 白嫩的小手,拖着精致下巴,白榆舒感觉自己是有一点少见多怪。 谁规定能成精的,一定要是蛇了? 等唱完了曲,又开始呜呜哭泣,哭声悠悠断人肠。 老书生却是坐立难安,画中女一个劲哭,倘若让他人瞧去,自己可有口莫辩。 “这位姑娘,你夜夜来此,不曾加伤我,只是不断哭诉,可是受了委屈,可愿告知老夫?” 故事比较老套,一男子见仕女图,所画女子甚美,无论是秉烛夜读,还是远游四方,必定随身携带。 久而久之仕女图生出了灵性,一天夜里杜男子喝个大醉,举酒问青天,将酒杯递到画中女嘴边,同邀共饮此杯。 从此之后便现身陪伴夜夜欢娱,某日杜男子临安,将仕女图放在船上,欲考取功名…… “还望老先生带上小女,老先生此行必高中上榜,倒是面见圣上,也好打听杜郎下落。” …… “世间还有这种事,当真是我孤陋寡闻。”郭清不免感慨。 “是啊!这位姐姐虽不是人,但一片痴心也可怜。” 两兄妹对鬼怪之事,接受相当快,白榆舒趴在船梁,再次感慨两个烧饼不亏。 “老夫一生科举无数次,皆都落了榜,又何谈?姑娘还是另托他人吧。” “老先生不要妄自菲薄,小女能看出,老先生一身正气,几日不闲挑灯夜读,也只有老先生能帮我了。” …… 白榆舒惊讶了,真是胆子够大,竟然想见皇帝。 皇帝有天命加身,更是紫薇命数,一般精怪连靠近都不能,更别提入宫见面。 没见过咱被皇帝老儿册封过,没得召见也不敢入宫吗。 如果老书生真能上榜,被皇帝召见,倒也是个主意。 白榆舒上下打量,老书生穷的身上都有酸味了,看不出一点能中榜的样子。 “啧啧啧!果然人不可斗量。” 老书生蹉跎,主意摇摆不定,白榆舒直翻白眼,这老书生穷的都出酸味了,有机会摆在眼前,也不中用啊。 “都道妖精吃人,却没想到碰个痴情的妖精,真是造化啊。” 眼睛咕噜噜一转,对两兄妹招呼。 “走!咱们下去看看。” 说完不顾两兄妹,便一跃而下。 “你这老小子,有什么好纠结的,她又没害你命,不就是想让你帮个忙吗?” “你也是,好不容易开灵智,不好好修行,天天惦记着那什么杜郎,我且来问你,你在这船上待了几年了。” 老书生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的二人一蛇,脑袋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姑娘?” 他倒认识白榆舒,天天待在船上食肆,过路就能瞧见。何况白榆舒还给了两个烧饼,虽然是免费的。 “这位姑娘,同样都是女子,为何……” 白榆舒撇嘴。 “净说些有的没的,东拉西扯些什么?” 白榆舒展露蛇相,画中女战战兢兢,虽说画是纸做的,可保不齐白榆舒想磨牙了。 “别磨蹭了,赶快说,你姓甚名什么?在这船上待了几年?” “小女姓扬名秋荷,在这船上待了八年了。” “八年了,我劝你还是死心,世上多的是负心郎,他早就忘了那几场好梦了,开灵智不容易,何必为了那什么杜郎,放弃辛苦得来的修为呢。” 白榆舒这话都没有胡说,修行之人,最怕就是沾染人道气运,搞不好就得坏了清修。 就是白榆舒,受过皇帝册封,也得小心行事,天下大乱可是大孽障…… “我……我……” “算了,妖各有志,谁让今天碰上了。那老小子,这画就在我这里放几天,等你考上了在说。” 一指老书生,白榆舒抱着画,小嘴嘟囔不停。 “真搞不懂,放着修为不要,就要去找郎君……” 像画卷打入一道清气,画女太弱了,恐怕走不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