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吕通司退出府衙门前。　　 遥望门口所立的衙役们。　　 他们像往常般，预祝吕通司此行能够马到成功，丝毫没有同事死亡的动容。　　 吕通司心中微寒。　　 挥手致意后，迈步走在回家的路，此时已经夜幕低垂，月华如银，光亮隐在路上。　　 看到自己屋内有亮光。　　 吕通司先松一口气，随即缓缓推开屋门。　　 进了里屋。　　 透过昏暗的烛光，吕通司看见一个小女孩身影静静坐在桌边，俏丽小脸在烛光下，隐隐有些疲倦。　　 “吕哥哥！”　　 林悦惊喜看着吕通司回来，连忙跑过来。　　 “你一直都等在这里？”　　 林悦连连点头，恰时肚子响起咕噜声，不好意思微红脸。　　 “饿了吧？”吕通司将自己从街巷里买来的吃食递给她。　　 “只有这种了，回来的时候，很多商铺都关了门。”　　 林悦接过，打开木盒，发现是一碗面条，里面撒了几片咸菜和白菜叶子，看起来简陋的要死。　　 她却很满足地拿出筷子开始吃。　　 吕通司拉过椅子。　　 在她前面坐下，神情纠结，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带上林悦，一起离开牢罗城。　　 烛火晃动，照耀两人影子在破旧墙体上摇曳，一时间很安宁。　　 有过府衙的经历，他知道留在这里。　　 对于“清醒”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危险的事！　　 小女孩吃完后，有所感抬头看向他，那双眼睛依旧空洞，隐隐有着什么。　　 “悦悦，吕哥哥今晚就要出城，又要去执行任务，你想不想跟我出去……”　　 “这样或许，能找到你的爹爹。”　　 吕通司斟酌用词，以尽量温和的口吻询问。　　 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点了点头：“好，我想出去。”　　 “爷爷，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变得很不对劲，我不想见到他们……”　　 吕通司本以为林悦会害怕，但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要勇敢。　　 等她吃完。　　 两人悄然无声离开。　　 他最后一眼看自己的院子，不由叹气：“总不能将房子也带走吧……”　　 ……　　 牢罗城，城口处。　　 在城门外是一片迷雾弥漫的小路，看不清楚外面究竟是什么景物。　　 吕通司和林悦两人摸黑来到这里，刚到地方。　　 “吕哥……”　　 一道怯弱声音从旁边传来。　　 吕通司转头，看着白役小武从一旁的栅栏暗处，轻脚走出。　　 他面容恐慌，还没有从巨大的恐惧中平复下来，身体瑟瑟发抖着，认定眼前的人，是他能活命的唯一指望。　　 看到小武出现。　　 林悦的眼中出现一丝不可察觉的阴霾。　　 “小武你还算不错。还记得我的话，一直等在这里。”　　 “当然！我当然记得！现在我根本不敢……”　　 小武立即开口。　　 随即，声音又吞吞吐吐道：“回“家”……”　　 他是有家事的。　　 但自从“醒”来，再到后面离开府衙，从吕通司那得知这牢罗城的诡异，他根本不敢见自己的亲人。　　 生怕他们也用那种阴冷神情看着自己。　　 “好，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的话。”　　 “跟我们一起出城吧……”　　 吕通司从自己怀里摸索，将那份出城文书取出，高举过头。　　 而林悦拉起他的手，在前面带路迈步。　　 虽然此时在城门底下。　　 没有一人把守城门，吕通司仍然隐约感应到，文书取出的一刻，所有来自暗处的诡异目光收回。　　 “它们”放行了！　　 小武回头。　　 最后一眼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街道，犹豫眼神消失，随即咬牙，连忙快步跟上吕通司两人身后。　　 “三……二……一……”　　 他听见吕通司低语。　　 双腿迈过界限的一刻。　　 吕通司在原地站着，没有遭遇预期的眩晕。　　 三人成功离开牢罗城了！　　 他们在这条迷雾路上，皆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一刻也不愿停留。　　 ……　　 身处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之中的森林。　　 这里的诸多树干被无数缠绕的细粗不一藤蔓覆盖，仿佛血管交错。　　 嘎——　　 不时有奇异的鸟鸣声从深处传出，当试图追寻声音的来源时，又戛然而止，留下的是更加浓重的寂静。　　 吕通司和林悦两人坐在树下。　　 前面是燃烧的火堆，这为他们带来一丝温暖。　　 “悦悦，还冷吗？”　　 吕通司展开出城文书，随意问道。　　 没有如期得到回应，吕通司不由轻皱眉，抬眸望去。　　 见林悦只是双手抱膝，发呆，她的双眸直视摇逸的火焰，不知在想什么。　　 吕通司叹气。　　 小姑娘到底是第一次离开家，当然莫名不安。　　 细想起来，自己的这种行为，好像类似拐卖一般，似乎也并不怎么光彩……　　 突然，吕通司意识到不对劲。　　 林悦凑着火焰太近了，烟雾熏的她脸颊通红，眼睛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但她却一直一动不动。　　 他连忙拉过林悦的手腕，让其离火焰远一点。　　 “悦悦，你不知道，这样眼睛会熏的很难受么！”他以一种老父亲的口吻，严肃道。　　 尽管吕通司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角色。　　 林悦慢慢点头：“知道。”　　 “知道还这样！”　　 “可是，我的眼睛……”林悦指指自己的眼睛。　　 吕通司这才从林悦的话中。　　 得知原来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从牢罗城出来后，就一直像是蒙着一层薄纱……　　 能看的见人影，但总是模糊不清。　　 越到远处，越是如此。　　 而且好像对于什么外界的刺激，都反应平淡。　　 吕通司心疑，让她坐在自己对面，伸手翻动她的眼皮，仔细观察她的瞳孔。　　 除去有些无神。　　 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好在询问眼睛疼不疼，林悦摇头。　　 若是一般情况，吕通司会说，用清水或是让其揉揉，也就算了。　　 但这毛病既然是从牢罗城里带出来……　　 反倒，让他不安加剧。　　 吕通司叹息一声，将林悦搂紧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小丫头，别担心，等会到下一个城镇后，我就去给你请郎中。”　　 “嗯。”林悦闷闷答应。　　 突然，身后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音。　　 吕通司本能拿起旁边放着的匕首，又放下。　　 此时，王武抱着用藤蔓捆住的柴火堆，从中走过来，他看见吕通司，先畏惧吞咽口水。　　 随即将柴木放下，重新为已经开始变小的火焰添火。　　 王武欲言又止，终于小心翼翼道：“通司大人，这次，这次......我们成功逃脱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