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面色惨白，“这些难道是那些被纸人抬轿，带走的女孩……”　　 老妇人闻声瞬间抬起头，此时，她的目光有疯癫，“她们？！胡说八道！她们！哪里够格死在这里啊！！这些，这些都是……”　　 “我们的村祖！上一代的！上上代的！这些都是！”　　 无禅道人，啧啧道：“门前石灰，槐树剥皮，井里藏尸，你们真是里里外外的亏心事做了个遍啊，难怪害怕的不行，不过生活在阵内，又死活不敢离开……”　　 村里人惭愧低头。　　 终于有人开口狡辩：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那年大旱，这是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村人吃水皆靠这井，若干涸，村子也便完了！”　　 “村长告诉我们，那巫师离开前曾言，只要我们将世代供奉的村祖献祭给井龙王，井中之水便不会干涸。”　　 “一开始，我们村里的人对这传闻并不相信，但是井水日渐干涸，我们就想着……要么试一试，就试试……反正，我们侍奉村祖这么久了！”　　 王武听到这里，瞬间拽起，满脸愤怒地就要举起拳头砸下。　　 “让他说完。”吕通司阻止王武。　　 王武满面不甘地狠狠丢下，那人双眼中满是恐惧，口中还在为他们的行为，辩解：“这本来就是嘛……！！”　　 “反正如果没有效果的话，村祖依旧会在下一代，随机诞生在我们的后代里。”　　 剩下的其实不用他说。　　 吕通司知道，至少是在他们眼中起效了，不然井里不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小武将井底的尸体尽数捞出后，“大人！这里还有一具男尸……”　　 所有人靠近，包括那最为疯癫的老妇，她的眼睛瞬间呆滞。　　 吕通司认出来。　　 这正是与他斗法的那老村长，不知出何变故。　　 已是一具尸体，他在井中被人捞出来，浑身筋骨尽碎，惨不忍睹，身上有道道勒痕，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住，绞杀而死。　　 从村里人的惊惧和疑惑神情，他们对于老村长暴毙在这里毫不知情。　　 “呵呵，欠债的果然是要偿的，更何况还是欠……”　　 唯有前面的老妇虽神志不清，直觉告诉吕通司，关于一些更深处的真相，此人定然知道些什么。　　 不过这样的人，精神上只剩下最后一根弦。　　 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好言相劝，都有可能使得这老妇人彻底崩溃。　　 吕通司看向无禅道人，告知这点，并说明自己无策，让他出手。　　 “不是，这凭啥啊？！”　　 无禅道人全场是来看热闹的，但见吕通司冷下眼，他讪笑耸肩：“得儿，那算贫道还你因果了。”　　 他走上前，这老妇已经精神疯癫到看到谁都害怕的程度，不断倒退：“你要干什么？！不要抓我，不是我……”　　 “别动，没事，这不痛儿。”　　 无禅道人笑眯眯地道，奇怪的是，他说完，这老妇瞬间就不闹腾，呆滞原地，道人伸出手指，点在她脑门。　　 口诵道家的安神咒，替其安神。　　 很快，他皱起眉，手指离开，在他的指尖中有一个晃动不止的水珠，凝神细看，浑浊无比。　　 “你看，这无济于事吧。她的一魂两魄已被吓散，再无法恢复……”　　 吕通司沉咛，道：“不用救，只要让她正常说两句，以后真成了疯子，也没事。”　　 无禅道人怪异看他，点头，长叹一声：“要不说折磨人，还是你行啊！”　　 他将这指尖的水珠的浑浊部分逼到角落，随即将其割开，将小一号的清澈水珠重新送回老妇的额头：“这弄下来，她以后活下来，一天最起码得疯上一个时辰。”　　 老妇此时清醒过来，面对王武恐吓，面色苍白，哆哆嗦嗦述说。　　 “其实，他们不知道！但村长曾私下告诉我，这井中的井龙王，不是胡说的……”　　 “里面真的有一条龙！”　　 “这井也叫做……锁龙井！”　　 吕通司看向井口，平平无奇，没有丝毫亮点，但经这提醒，发现那些井边沿的几条锈迹斑斑的细长铁索，直垂井口深处……　　 “村长向大家隐瞒一件事，当时的村祖，其实一开始的打算并非是献给井龙王……”　　 老妇转眸看着地上的男尸，仿佛担心他暴起伤害自己，但后面又破罐子破摔，指着他道：“是村长想要霸占村祖！他想要与村祖的身体交合，进而吞噬井里的龙王！”　　 “可当时的村祖原本一开始是想要成就我们，作为祭品献给井龙王，发现村长的阴谋后，宁死不从，穿着红嫁妆吊死房梁上。”　　 老妇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腹，泣不成声，“我当时啊，当时是第一个发现的。”　　 “我慌了神，谁都不敢告诉，连忙找到村长，毕竟村祖可以老死，可以献祭，就是不能自杀，不然这村里的灭绝诅咒就会降临！”　　 “就是那个时候，我才从他口中知晓锁龙井的事。”　　 “我和他，两人偷摸一起，趁着夜色，将尸体带到这里来，丢了下去，虽然时辰不对，人又死了，但好歹也算是终于“献祭”了……”　　 “后来，几日之后，一场瓢泼大雨解了村中干旱，井中水满。”　　 “这口井果然没再干涸。村人在吃水之时总觉有些膈应，但总比死了强。”　　 “从那一天开始，我越来越恐惧村长，因为他不一样了，不仅变得深居简出，喜怒无常，而且似乎还发现……比起一劳永逸，更加有效吞噬井底龙王的方法。”　　 “接下来大家都知道了，村长规定每隔十五年，新一代的村祖就要被献入其中……”　　 “没成想，就这样平平安安过去，在最近的十五年，还是出事了。”　　 “有村里的夫妻，抱着他们的新生女儿，也是这一代的村祖，偷摸离开村子，最后女的被追回，乱棍打死，而男的带着孩子不知所踪。”　　 “村长前面或许已经将井龙王一点点吃完了，也不用村祖献祭，而是换用普通的村里女孩……”　　 吕通司再看着跪伏在脚边的村民，像是看一群垃圾，而不是人。　　 甚至连骂他们的欲望都没有。　　 他抚摸井边上的封井石板。　　 后面的事，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随着在里面的尸骨加多，再加上这最新一代的村祖失踪，大家干脆直接选择封井，换做他处打井。　　 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拉扯自己的衣襟。　　 是林悦。　　 转身蹲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很久之后，林悦才听到他的喃喃声音。　　 “这个逼养的世界，还是毁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