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生业障
吕通司耐人寻味看她一眼,起身在地窖走过一圈。 卓青怡没有跟上脚步。 她看见吕通司的身影在地窖尽头站住,光线缘故,使得他身形模糊不清。 吕通司看眼前的神佛像。 是菩萨。 黝黑如墨,比起旁边的罗汉粗糙工艺,细腻的雕刻简直不像是同一个地方的。 面容庄严,却又透出几分冷漠,双眸闭阖,仿佛在审视着他这个闯入者。 底座并非莲花,诡异的密集爬藤,纠缠如蛇,攀延至缠绕在祂的手臂,末端穿入菩萨掌心。 转目,在他身体的右侧,是卓青怡的神佛像。 确实相貌有八九分像,说是同一人,不为过。 另外左侧是一尊无名佛像,在外面的微弱光线,斑驳墙壁映出它的扭曲轮廓。 很快,吕通司走出,重新来到卓青怡近前,偏头,大拇指朝身后一送。 “怎么,不去看看另一尊神佛的面目?” 卓青怡沉默,角度极度微小的转头,瞥向在外面守望的钟羽。 她突然扑向吕通司,附在他耳边,清香袭来。 “呵呵。不看,我大致能猜到……” “如果不是慈愿的话,那想必,就应该是我的那个一直病弱的城主父亲了……” 说罢,吕通司退开距离,看她,而其俏皮对着自己眨眨眼。 她转身离开地窖。 吕通司看她背影,好个灵心慧性的女子,此处,想必她看到泥佛像,瞬间猜出这是大乘教的手笔。 这个神秘至极的宗教,看似一直为民谋福。 但将浮安城,和牢罗城事情联系在一起看,不难看出它一定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吱吱吱吱吱吱吱……” 感知脚下传来异样。 吕通司低下头,顿觉恶心至极,从这些个泥佛像的空心底部,竟是扭动出满地蠕动的白色幼虫,朝着光源汇集。 其中不少爬向他和林悦的脚上。 吕通司抱着林悦,送上地洞口,转身一脚踹飞靠近的白虫,接着狠狠剁脚,全部踩烂那些幼虫。 他走出地窖,来到木屋外,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色难看地钻进林子。 很快,吕通司手举着火把,重新迈步走进屋内。 快进门时。 房守正,原本是躺在地板哼唧难受,虽然他受伤最轻,但细皮嫩肉,遭不住这些折腾。 看到吕通司举火进门,立即起身,拦到他身前紧张看着,询问道:“吕友,你,你这是……” “出去,……我烧了这地窖,不,还有这个木房。” 吕通司环顾,虽然这里能提供暂时歇脚,但更像是某种引人入死地的陷阱,不如全毁去,一了百了。 “不行!这不行的啊啊!!!” 吕通司这话,像是一下子踩中房守正的尾巴一样,立即跳起,抱着他的身体。 “怎么能对度人的佛如此无礼!要知道!上求佛,下才能化众生苦难!” “我们这些凡世人,更要持修善法,断除恶念……” 听这些狗屁不通的屁话。 吕通司直接面无表情,将迂腐书生推倒,巨大力道让其站不起身,来到地窖入口,心中莫名生出一阵狂乱。 火焰自他手中降下,瞬间吞噬整个地窖和木屋。 如同冤魂般,舔舐着那些诡异佛像的泥身,映照出那些如哭似笑的不祥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房守正之后跪坐在房子前哭嚎,火光同样映照他绝望的脸,其他人在其身后看着。 直到所有的一切化为焦黑。 房守正才愣愣起身,摇晃来到吕通司前面。 他狠狠一抹脸上的火灰,泪水,脸已经花斑一片,悲痛哽咽道:“吕友,何必啊,何必拿几个泥菩萨为难……” “或许觉得我迂拙不堪,但小生真的只是在哭佛的应身么?!!” “小生是在哭吕友,自此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心生业障!不入净土!!唯恐你将来不得善啊!!” 吕通司本不想理会,但听着不耐烦。 像是捏只小鸡,将房守正丢在地上,让其看着生死不知的两人,“你好好看着,这是什么!” “你以为那是佛相!” “可不知,它们的内部藏着眼蛾的幼虫,那地窖,和它们的身躯,同样也是这些个鬼东西生存繁衍的地方!” “可笑,老子不得善终?!!” “老子最起步比你这个死脑筋书生,知道什么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 “而不是只能像你一样跪在地上干嚎,甚至不敢对着我,只能对着一堆只能藏在暗处的烂泥巴,哭天喊地!” 吕通司越说越上火,气不打一处来。 甚至,直接再次抓起房守正的身体,按在树干上,对着他的腹部,脸上,不断打下拳头。 “你以为我他么看不出你的根脚!?你懂什么叫真正的苦难吗?!” “一个离经叛道的贵家少爷而已!” “听过几本说书的人的故事,连奶都没吃完,就敢乔装出门,做梦想着当什么修身治国的君子文臣!!” “搞笑,你有这个能耐吗!!” 房守正被揍的惨叫连连,脸都几乎变形。 咬牙硬撑着,血水从口中溢出。 看着这死出模样,吕通司一顿发泄后,本已几乎消气,冷笑几声,再度举拳。 嗖!一段青布飞来,缠绕在他的拳头和手腕上。 卓青怡走来,纠结的脸上用责备的眼神看他,“吕通司!已经好了吧!!再打下去,人真的要出事了!!” “这里还有多少伤药!能让你这样做!?” 渐渐的,吕通司重新冷静下来。 看着蜷缩在树根下,红肿脸憋得发紫,嘴唇哆嗦的房守正,转身:“你说的对……这蠢蛋要是死在我眼前,我又要挖一个坑了。” 吕通司进入森林,随即传来巨大的破坏声。 卓青怡皱眉,以为他还在发泄,但很快,见吕通司拿着一个用藤蔓绑定的简易木担床走出,丢在房守正前面。 “起来,跟我一起抬人走。” “不要让我再瞧不起你。” 房守正哆嗦起身,一言不发,抓起一侧的藤蔓绑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拖着一路的痕迹,一行人远离此地。 直到走到一处溪水岸前停下。 这只是在山上第二天。 他们就已经损失两个有战斗力的人手,谁也没有开口继续朝着深处走。 趁着天还没有黑下。 吕通司生起炕火,拿出携带的坛子放在上面,将糙米放进,加点水,再将林悦从林中捡来的灰灰菜,还有盐巴一同倒进,随意搅弄盖上。 卓青怡坐在房守正前面,用纱布擦拭他面上的淤青。 房守正颤颤巍巍,最主要的是他神情茫然,好像对外界的一切反应都消失,吕通司说的话对他打击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