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皇宫夜宴之后,赵德昭的两首诗词,便在汴梁飞速的传播开来。以至于几天之后在茶楼酒馆已经开始有人议论这些了。 关于才子人们总是要宽容许多。百姓虽然不敢明目张胆讨论皇帝立储的事情,但心底里的同情只要不表露出来,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呢? 这样的事情说起来有些可笑,底层百姓饭都吃不饱,闲得蛋疼去同情一个皇子。不过自古以来,同样的情况并不少见。赵德昭前世的时候,某富二代直播,还有月薪几千的人给他打赏呐。 这就好比我虽然过得不好,但是看到皇子也不是事事都顺遂。突然觉得自己艰苦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苦了。 赵德昭府邸这几日接到的拜贴名刺,比前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有求字的,有探讨诗文的,有邀请参加宴席的,名目繁多。 前面两天他还耐着性子应酬,后来实在不耐烦了,干脆称病,闭门谢客。 赵德昭还没有封王,府邸也不大,按照王知韵的话来说,“不过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七八十间房罢了”。当然婢女、侍卫、粗使的婆子和下人,这些还是不缺的。 每日起来打拳,看书,写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晚上夫妻琴瑟和鸣。赵德昭过上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这日赵德昭依旧来到前院打拳,夏尽忠早就在这里等他。不得不说,通过一个多月的练习,如今他一套太祖长拳倒是打得虎虎生风。 “老夏我现在这身功夫如何?如今我是几人敌?” 赵德昭出了一身汗,浑身冒着白气。他接过婢女小召递过来的手帕,胡乱擦了把脸,满脸期待地问道。 “殿下学武学得晚了些,此生于武道都难有什么成就,不要再说什么几人敌的话了。” 夏尽忠的回答一丝不苟。 赵德昭依旧不死心,“许多名将也不是从小就习武的,为何偏偏我不可以?” “哪个名将?”夏尽忠反问。 “樊哙!他就是屠狗的。鸿门宴上项羽都称他为壮士。”赵德昭搜肠刮肚也只想到了一个。 “还有谁?” “呃~~” 赵德昭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没有了,韩信从小佩剑,应该会一点,项羽被项梁悉心教导,关羽、张飞这些一出场都是展现过惊人的武力值的,料想以前也学过。就连他老子和他的义社十兄弟,个个也都是军二代出身。 “和你聊天没趣。” 赵德昭扔下夏尽忠,迈步就去了书房。 文抄公的事业道阻且长,由不得他一日懈怠。前面几首词,他故意只抄一些中品,目的就是不想一亮相就太过惊世骇俗,那也太过突兀了些。 后世还有许多脍炙人口的名篇,想想通过自己的手让它们面世,就让他有些小激动。如今他除了朝会的时候去听政,然后抄抄诗词,实在是无事可干。 经商赚钱?别搞笑了,好歹是个皇子。即便法律条文没有禁止皇子从商,百官的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还有赵大那厮,那是真的说不过就动手的主,他还能和你讲道理?这可不是胡乱猜测而是史有明载的事情。 有一天赵匡胤在御花园打弹弓,侍御史张霭说有国事求见,赵匡胤连忙收起弹弓接见了他。 结果张霭说得天花乱坠,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赵匡胤大怒,质问张霭:“就是这点小事?” 张霭劝谏赵匡胤,“事虽小,但也比玩弹弓重要。” 赵匡胤哪里听得了这个,醋钵大的拳头就挥了过去,一拳就打落了张霭两颗牙齿。 谁知张霭捡起牙齿还谈笑自若,只说史官会记上这笔。赵匡胤一听乖乖认怂,赔礼道歉了事。 每每想起赵匡胤的这些事,总会让赵德昭蠢蠢欲动的心平复不少。叫板可以,就是不能太过,而且认怂得快。毕竟这个年代打落了几颗牙齿,可不是那么好补的。 思绪飘飞间,墨汁滴落在宣纸之上,迅速侵染了一大片。赵德昭搁下笔,站起身来,想想如今正是隆冬腊月,相国寺桥旁朔雪飘飞,寺内梅花开得正好,自己如何能够错过这大好时光? 至于明日愁来明日愁,毕竟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夏尽忠,备马。小爷我要去踏雪寻梅。” 汴水河边,马儿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蹄哒”声,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开,几只麻雀时而振翅高飞,时而俯冲掠过河面。 河面上不时还有游船划过,河面上雾气蒙蒙,只听得琵琶“呜呜咽咽”的声音,时断时续。挑着担子的货郎,正在放声吆喝,青年男女结伴而行,也不知说的什么笑话,引得女子掩嘴娇笑。 赵德昭披着斗篷在马上看着这一切,如在梦中。其实京都风物,与他前几天看到的并无差别。只是今日的心境与早几日有了天壤之别,所以平常的市井风貌在他眼里也美好起来。 “老夏,你说我要是强抢民女,会不会被治罪?” 夏尽忠显然已经习惯了,赵徳昭总会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当下一本正经答道:“殿下看上哪一个,小的去和她老子娘说,什么稀奇人物,值得殿下去抢?” “我是说假如,我就要强抢呢?” “开封府是你三叔的,这天下是陛下的,自己给自己治罪吗?” 赵德昭哈哈一笑,“你还挺幽默。” “不过那些文官会向陛下告状是肯定,陛下听了会不会打死你,小的就不清楚了。” 搁到以前夏尽忠是不敢和赵德昭这样说话的,禁不住赵德昭老夏、老夏的叫,只二人在场时,夏尽忠也渐渐放肆了些。 赵徳昭无语,一夹马腹,向着相国寺山门飞奔而去,“那我骑马游寺不犯法吧?” 夏尽忠也是一愣:殿下以前说话做事谨小慎微,如今怎的像变了一个人?唉,不管那么多,反正我的任务就是护卫殿下的安全而已。 相国寺地势不过比周围略高,赵德昭打马拾阶而上,不多时便到了山门之外。 打眼看去只见相国寺山门洞开,一个大和尚身着锦澜袈裟带着一群灰衣僧人,立于山门两旁等候。 “阿弥陀佛,贫僧恭候多时,贵人请进。” 大和尚念了一句佛号,伸手示意赵德昭入内。 赵德昭迟疑了,他穿越来时已经确定这个时代,与历史上的北宋几无二致,可不兴来什么神仙鬼怪,未卜先知的。 “大和尚是在等我?你怎的知道我要来。” “贫僧也不甚清楚,是师叔说今日有贵人来访,要贫僧前来迎接的。” “敢问大和尚法号?你师叔又是谁?” “贫僧法号圆通,正是这相国寺的主持。还请贵人入寺奉茶,见了师叔便有分晓。” 看到赵德昭犹豫,夏尽忠立刻下马牵住赵德昭的缰绳,“殿下进不得,这和尚故弄玄虚,谨防有诈。” 圆通听到殿下二字,立刻堆起一副笑脸,几步就走到赵德昭马前,与刚才高僧大德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殿下?观贵人年齿,贵人莫非就是最近名满汴梁的徳昭殿下?哎呀呀,贫僧失敬失敬。” 赵德昭马上打趣道:“大和尚方外之人,对于皇家的事倒是清楚得很。” 圆通对于赵德昭话中的嘲讽之意毫不在意,“相国寺是大宋皇家寺院,对于皇家的事自然要上心些。 说起来陛下对于相国寺还有再造之恩。前朝世宗灭佛,相国寺僧侣十不存一,要不是陛下的恩典,哪有相国寺的今日。” 相国寺的和尚神神叨叨的,也让赵德昭有些犯嘀咕。他本为赏梅而来,现在弄得阖寺皆知,也让他败兴。 他在马上一拱手,“小爷我乘兴而来,如今尽兴而归。就不入寺叨扰了。” 说完也不等圆通回话,扭转马头打马疾驰而去。 赵德昭过寺不入,让圆通懊悔不已,看着赵德昭离去的背影,就仿佛看着一贯贯的香火钱离他而去。 “怎的就没有让殿下留下一副墨宝再走?要是在墙壁上写上半阙诗词,那些书呆子见了,还不得巴巴的多奉上些香火钱? 唉,看来还是机缘未到,不行,老衲还要向师叔去请教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