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下这便告辞了!”小诸葛汪伦心有余悸的悄悄打量着张平安,生怕这人会来个突然翻脸。 “这回多谢先生帮忙,张某这里就祝先生一帆风顺吧!”张平安于马上拱手道,他已经想起这位小诸葛汪伦是谁了。 虽然张平安心中也怀了收服对方的想法,但是他倒还有点自知之明,且待来日吧。 小诸葛汪伦见张平安没起什么歪心思,也长长的松了口气,提着宋江的人头,便告辞离去了。 自此,两伙立场不同的人马就在这黄河南岸,分道扬镳。 大赵宣和八年,正月丁卯朔。 张平安率军沿路往汴梁而去,一路狂风呼啸,打在行人脸上,犹如钢刀刮面而过,分外生痛。 大军连日奔波,人人皆是疲惫不堪,好在前方便是汴梁了,所有人倒还能咬牙坚持着。 只是队伍越往汴梁行去,路上的难民就越发多了起来,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少成群结队的溃军。 “将军,吾等愿意投效军前!”不少溃军见张平安等人胯下皆是骏马,身上盔甲精良,便动了心思,拦路投效来个改隶他军。 “愿意打金军的,便跟俺们北上!” 杨再兴话还没说完,那些溃兵却是一哄而散了。 不过,这些沿路的溃兵与难民也给张平安他们带来了北面最新的战报。 濬州城破! 白马津失守! 河北、河东路制置副使何灌领兵退保滑州! 又问金军有多少人马南下? 却是无人知道,都道多者十来万,少则五六万。 黄河北岸现如今已是女真人的天下了。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随后那些难民和溃军便飞也似的四散而逃了。 张平安定睛望去,就见一百多骑金军骑兵,正从那圣功桥杀来,在他们前面的是数千赵军溃兵。 明明那些赵军溃兵人数是金军的数倍,但所有人都在夺路狂奔,却是无人敢返身一战。 而那些金军骑士策马奔驰在圣功桥上,互相间仍然谈笑如常。 杀前面这些逃跑的汉人,在他们眼里简直比杀兔子都简单,至少兔子跑的比这些人要快的多! 那些赵军溃兵就这样,被金军的丈二长枪一个个的从背后刺死,或者被八棱棍棒敲碎了天灵盖。 少数有血性敢于返身搏命的汉子,在面对数十根丈二长枪时,也是孤木难支,只能饮恨于金人铁蹄之下。 “指挥使,是金军,怎么办?”杨再兴跃跃欲试道,只是如今他身为张平安的亲兵,从军数日也懂了一些军中的规矩,若是没有张平安的命令,是不能出手的。 “当然是杀金狗啦!” 张平安笑着策马来到了圣功桥前,手中端起一架神臂弓,瞄也不瞄,一箭便朝着桥上的金军射去。 但听得弓弦响动,那伙追杀的金军当即便被射翻了一骑。 “指挥使,好箭法!” 张平安身后众人纷纷喝彩道。 “张喜乐,上弦!” 张平安淡定的将手中的神臂弓扔给了自家小弟,又从杨再兴手中重新拿过了一架神臂弓。 又是一阵弓弦响动。 那金军中又是应声倒了一骑。 见张平安如此,军中几个自觉箭法厉害的,也是跟着如法炮制了起来。 金军挨了这一阵迎头痛击的箭雨,本想策马冲过桥去,无奈前面的道路都被那伙该死的溃兵给堵得死死的,想要冲过桥,根本就不可能! 金军无奈之下,便也从马上抽出了弓箭对射起来,结果竟然发现对岸那伙赵军队伍里立刻就冒出了一排盾牌手,将张平安的等人遮掩的严严实实。 几番对射下来,河岸的张平安等人毫发无伤,金军反倒又交代了十来人。 “回营!” 那领头的金军狠狠瞪了一眼张平安等人,除了眼神凶狠之外却是毫无办法,只得恨恨的率军撤退了。 这时,被救的溃兵中,数人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走了过来,“老夫河北、河东路制置副使何灌,不知来援的是哪位将军?” 张平安见那老将头发花白年纪颇大,客气的拱手回道,“回太尉的话,末将张平安,乃是捧日军,左厢第十军,军指挥使!” 梁方平的人? 那白发老将何灌一听张平安报出来历,面上便闪过不悦之色。 若非这狗宦官跑得太快,让他措手不及,怎会有今日之败! 但那何太尉见张平安态度不卑不亢,人又英姿勃发,仪表非凡,身后众将各个也不是俗凡之辈,又不由好感大生,那心中的一丝不快,便也烟消云散了。 迟疑了一下,何灌开口道,“老夫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张指挥能不能答应?” “说来听听?” 张平安闻言皱了皱眉头,语气之间也不再客气了。 这一路他们过来,张平安可是碰到了不少奇葩。 有仗着身份让张平安他们让马的,有要求沿路护送的,也有伸手索要钱粮的! 对于这些装逼犯,张平安一律无视,若是敢刮噪纠缠不清的,统统送他几个大嘴巴子,让他好好人间清醒清醒! “老夫希望张指挥可以带人在此阻击金军!”何灌说罢,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可能也觉得让张平安这不到两千人马去阻挡数万金军,有些太过分了。 “哦?”张平安略微诧异了一下,倒是他小看了眼前这位老将的格局了。 他这是直接要张平安所有人的命啊! “张指挥放心,老夫也陪你守在此处!”白发老将何灌说着便从旁人手中夺了一把刀子,站到了浮桥之上,却是真不准备走了。 “太尉,三思啊!” “太尉乃是国之重臣,不可如此不爱惜自己!”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太尉不妨先回汴梁整顿三军,在于金人决战!” 白发老将何灌整这一出,可把身旁众将给吓坏了,连连开口劝说了起来。 这何太尉不回汴梁,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怎么回得去呀? 难道真的和金人在此血战不成? 张平安面色古怪的看着白发老将何灌,口中忍不住便问了出来,“太尉,若真有决死之心,为何跑过黄河?” “三军皆溃,非老夫之责!况且乱军之中,便是老夫有心死战,也是身不由己!”白发老将何灌苦笑的说道。 “值得吗?”张平安好奇问道。 “当兵吃粮,守土安民,本分而已!而且老夫戎马一生,这辈子跑一次也就够了!” 出乎张平安的意料,何灌没有说什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只是简简单单寥寥片语。 张平安闻言不由得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