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淅淅沥沥雨下个不停。 这预示着北方的雨季即将来临,而金军的攻势,也不得不暂时缓了下来。 金营中,主帅完颜宗磐见左右闲来无事,设宴将军中众将全都聚在了帐中。 酒,是汴梁城抢来的好酒。 菜,是汴梁皇宫御厨做出来的佳肴。 场中起舞的美人,更是金枝玉叶-徽宗的亲生闺女。 但,帐中的气氛并不热闹,反倒透露着几分古怪。 东京留守讹鲁观一个劲的喝着闷酒。 左副元帅挞懒则是低头沉思,不知再想什么。 唯有主座正中的都元帅完颜宗磐,老神在在,频频举杯,邀众将饮酒。 待酒过三巡,完颜宗磐忽的将手中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朝着帐外大吼道:“来人!” 帐中众将,顿时大惊。 刀斧手? 有埋伏! 一阵慌乱过后。 讹鲁观与挞懒的身旁,顿时围了一圈的亲信,各个抽刀在手! 可众人等人半天,却是连个半个刀斧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时,帐外走进来一个矮小、相貌猥琐之辈。 那人刚入帐,便对着完颜宗磐跪地磕头,口中更是高呼王爷千岁。 “哈哈......” 完颜宗磐立刻放肆的大笑了起来,“讹鲁观与挞懒,你们以为俺要搞火拼,夺军权不成?” “蒲鲁虎!你是存心要戏耍俺们?” 讹鲁观愤怒的一把推开身前亲信,已是抽刀在手怒指完颜宗磐。 左副元帅挞懒眯起了双眼,面色不善。 今日这位都元帅若不给个说法,休怪他不客气。 完颜宗磐对此毫不在意,反倒是对那猥琐之人喝骂道:“童狗儿,你这狗东西,还不快快演示!等下要是做的不好,仔细俺拔了你的皮子!” “王爷千岁放心,小人做的不好,就出门一刀结果了自己,绝不污了王爷的大帐!” 那童狗儿点头哈腰,献媚的开始忙活了起来。 那童狗儿麻利的取出两节粗约一寸半的竹管,然后便用东西将竹管包裹住,慢慢滚成球形。 “且看着!” 完颜宗磐对讹鲁观、挞懒努了努嘴,“这鸟人本是汴梁城的工匠,颇通营造之术,俺便收下做了个阿哈! 上回俺说兀术之败,不是上天惩罚俺们女真,实是汉军之中有厉害火器,便是他给的消息!” 挞懒闻言,瞬间脸色涨得通红。 上回金军败于张平安之手,丢了燕京城,更是失去了南京道、西京道大半的地盘,他可是统帅之一! 讹鲁观倒是无所谓,听说有厉害的火器,当即凑上前去,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 “王爷千岁,小人将霹雳火球准备妥当了!” 那童狗儿忙活了一阵,做了几个球状东西后,起身就朝着完颜宗磐拜道。 “你这阿哈,啰嗦什么,快快动手!” 完颜宗磐说着话,整个人却是往后挪了稍许。 他以前见识过童狗儿展示火器的威力,如今仍然心有余悸! 童狗儿被宗磐一阵痛骂,不以为耻,反倒是得了啥天大的荣幸似的。 当下,那狗儿兴奋的应了一声,点燃了手中的霹雳火球,就朝帐外一甩。 霹雳火球冒着“吱吱”响声,划过一道弧线,便径直落在了雨水中。 随即,帐内众人便顺着那道弧线,仔细望去。 但见那霹雳火球在雨地上滚了几滚,便静止不动了。 “哈......宗磐,这就是你说的顶顶厉害的火器?” 讹鲁观方才失了面子,这回抓住机会,便无情嘲讽了起来。 “汉狗!再不成功,俺便一刀剁了你!” 在完颜宗磐杀人般的目光下,童狗儿顿时慌了手脚,将几个做好的霹雳火球,全都点了,往帐外扔去。 童狗儿连着扔了数个,仍是没有响动。 就在绝望之时,“砰”一声巨响,自帐外传来,随即无数雨点飞溅进了帅帐。 原来那童狗儿为了弄个好声响,将原本霹雳火球中的碎瓷片、铁片等物,全都换成了火药,还特意加大了药量。 这一声巨响,好似惊雷,竟是连大雨都遮挡不住。 “王爷千岁,成了!成了!” 童狗儿兴奋的拍手直跳脚。 “这是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 讹鲁观失态的一把扯住那狗儿,大惊失色道。 “回贵人人的话。这东西叫霹雳火球,乃是武经总要上顶顶厉害的火器。 其他还有引火球、蒺藜火球、火箭、火鸦等各种火器,俺都会做!” 不等童狗儿卖弄,完颜宗磐上前一脚直直将其踹飞进了雨水中,“滚!” 完颜宗磐看也不看那泥泞中狼狈的身影,左右不过一汉儿工匠罢了,这种人他手上还有许多。 待完颜宗磐转身后,便对众人正色道:“讹鲁观、挞懒,你觉得这火器可厉害?” “这就是让俺和兀术失败的天雷?” 挞懒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雨中,呆呆望着那霹雳火球的残骸。 讹鲁观眼神闪烁,已然服气,但嘴上就是不接话茬。 完颜宗磐对二人的态度不以为意,继续耐着性子道:“这就是俺不急着动手的原因! 但,这火器虽然厉害,也并非无解! 俺们只要趁着大雨天,直扑汉军营寨,定可出其不意,一战而破其军!” “你疯了?” 讹鲁观满眼不敢置信,“雨天俺们的弓箭都吃不上力,铁浮图更是寸步难行,拿什么去破汉军营寨?” “讹鲁观! 你以为俺不想堂堂正正拉开车马,与汉军决一死战嘛?” 若真在平常时候与汉军交手,你觉得铁浮图能扛得住这火器?” 完颜宗磐一连数问,营中众将人人皆是面带愁容。 这霹雳火球偌大的威力,无论多厉害的重甲猛士,也是扛不住的! 莫非真是天要亡俺大金? “讹鲁观,出兵吧!有这些火器在,汉军不会和谈的!” 挞懒湿透透的回到了帐中,眼中透着深深的绝望。 有这种利器在手,别说是汉军,便是他挞懒也绝对不会与人和谈! “也许汉军没有那么多火器?要是火器这么厉害,那赵家父子为何不用?俺们怎能破得了汴梁城?” 讹鲁观碎碎念着,似是在说服自己,又好似再说与营中众将听。 “既然如此,那俺们便按着女直的老规矩办吧!” 挞懒说着,从旁边的炉子里扣了一把灰出来,洒在了案几上,“划灰而论!战后不管如何,谁也不许追究!” “好!便俺老规矩办!”完颜宗磐自无不可。 讹鲁观迫于众人的压力,也只得选择了顺从。 好半晌,金军主帅帐中,便爆发出了激烈的争论,随之又归于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