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南,北伐军大营从南到西一字排开。 但见寨墙高耸,旌旗飘扬,好一派萧杀之气。 而,张平安的帅帐,则安顿在了燕京城南宝光寺。 至于原来寺里的那些大师傅,张平安只好说声对不住了。 大师们且为这天下苍生,委屈委屈…… 等到三军扎好了营寨,已是玉兔东升,金乌西沉。 夕阳下的燕京城,拉出了老长的影子,好似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 众将各自巡营,一夜无话。 待到翌日天明。 张平安用罢饭食,早早的便领着亲卫出了军营,往燕京城而去。 “王爷,稍后!” “王爷,俺也要去探一探燕京城,不如同去!” 熙河路经略史刘锡、河东宣抚使韩世忠不知何时闻讯赶来,正候在营外。 两人看到张平安过来,忙上前相迎。 “好,那便同去!” 张平安自无不可,左右不过是去探探路,多几个人也无妨。 “王爷,这边请!” “王爷,俺老韩给你带路!” 熙河路经略史刘锡、河东宣抚使韩世忠二人异口同声说罢,互相对了一眼,只觉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刘韩二人彼此又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这才上前给张平安带路。 张平安没有理会刘韩二人的小心思,径直策马往燕京城而去。 一路上,张平安都在仔细打量着沿途的地形地貌。 那燕京之地,右环沧海,左拥太行,北枕居庸,永定河自西北流入,过燕京城后,自东南而出,入渤海。 城西南、西北多山脉、河流,而东面则是平原地形。 张平安军中多为步卒,而金军则多是骑兵。 岳飞将兵营安在燕京城南,便是抢先占了地利。 若是金人来攻,骑兵的优势必然要削落了几分。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张平安一行人沿着永定河到了燕京城下。 昨日天黑,张平安只觉的燕京城颇为雄壮,今日一观,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好一座大城,想要攻破这燕京,也不知得搭上多少条人命。 且这燕京城又是金国五京之一的南京,守城的将领必是女真本族大将,想要对方开门投降,无疑是痴人说梦! 张平安如今提兵十五万屯于城下,要短时间攻下这燕京城,却是做不到了。 更何况,金人的援兵想必已在路上,留给张平安的时间也不多了。 要不用火药? 张平安心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 随即,张平安又摇了摇头,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燕京城墙高大且厚实,就算用黑火药,也未必可以炸开城墙! 张平安想得入神,不知不觉间竟是策马往燕京城方向又多行了几步。 熙河路经略史刘锡见状,忙慌里慌张的上前,扯住了张平安的马缰绳,“王爷,不能再往前了,恐有不测!” “怎么说?” 张平安好奇的看向了刘锡。 这里距离燕京城约有一里地,便是燕京城派兵出来,他们还是可以从容撤退的。 “王爷乃是万金之体,须小心提防城上的床子弩、抛石机!” 刘锡斟酌了一下后说道。 “女真人哪来的床弩,抛石机?” 张平安话一说完,无论是刘锡,还是韩世忠皆是面色古怪。 好半晌,还是刘锡尴尬的开口解释道:“太上皇曾经在燕京城防上花了不少的功夫。” 刘锡说道这里,却是不在多言了。 赵徽宗当年从女真人的手上将燕京赎了回来,之后很是大力整顿城防。 一船船的物质自汴梁北运,全都送给了郭药师的常胜军。 赵徽宗更是厚待那郭药师,将其召来汴梁,不吝高官厚禄。 这可把他们西军上下给馋坏了。 结果呢? 靖康年,郭药师的常胜军又降了,当了金人南下的急先锋...... 听人劝,吃饱饭! 张平安立时控制着胯下的马儿往后退了退。 他可不想自己向那辽国大将萧挞凛一样,被床子弩射成烤串! 张平安又驻足看了半天的燕京城,还是没辙,于是便对身旁的刘李二人道:“刘大、良臣,我观那燕京城池高大,急切间不能攻克,你们两个可有何高见?” “可伐木建洞屋与鹅车、于高处多立砲车,日夜不停放砲,再将士用命,定可破燕京城!” 韩世忠与刘锡对视一眼,刘锡抢上前先献策。 韩世忠想了想,又补充道:“还可用锁城法,挖壕沟,垒土墙,断绝燕京城内外联系。燕京乃是一座大城,其内人口众多,若是补给不足,定可破之!” “你们二人所说,倒也是老成谋国之言!” 张平安苦笑着用马鞭点了点刘锡与韩世忠,“就是不太老实!” 不管是刘锡还是韩世忠都是打了老仗的人物,张平安不信这两人看不出现在的困局。 “王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刘锡一改谄媚之色,正经道:“孙子兵法《谋攻篇》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实为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本朝王禀守太原,硬抗粘罕西路军两百五十余天。 前朝张巡守睢阳,亦是挡住了安禄山叛军十来个月! 未将知道王爷心意,但除了这些笨办法,却是不好弄险!” “俺也是这样想的!” 韩世忠读书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便跟着接了一句。 就在张平安几人交谈之际,永定河北岸突然传来阵阵隆隆的马蹄声。 随后,一杆黑色将旗,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女真人以水为德,凡是大军出征,使用旗帜均为黑色。 张平安对那金人的将旗可是熟悉的很。 靖康年,宗望便打着此旗! 后来宗辅接手了东路军,亦是执此旗攻伐陕西! 金军援兵到了! 好快! 张平安再次望了永定河对岸一眼后,打马转身便走。 此时再观察燕京城防,已是无意。 金军旗下,被一群大小将官簇拥着的金兀术,看着永定河南岸远去的张平安,却是有总莫名的熟悉感。 金兀术举起马鞭,遥指着南岸道,“你们可有人认得那离开的汉人是谁?” “回三太子的话,这人下官认得!” 新任兵部侍郎李培上前拱手道,“此獠乃是赵国的靠山郡王张平安!” “原来是他!” 金兀术忽的脑海中回忆起了某些东西。 那年他正跟着自家二哥完颜宗望南下,兵锋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然后,大军便在黄河上,被被一杆白底,黑字的将旗挡住了去路。 金兀术那时还特地向时立爱先生请教过,那黑色的图案是何意。 对了! 是姓氏! 那人姓张! 金兀术盯着远去的张平安,心中却是发了狠。 今次定要过河,斩了这姓张的,再挥师南下灭了那汉人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