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的师生对话，我依旧让齐千男最后一个出来，她依旧很拘谨，表现与上次别无二致。 　　 我恭喜她进步，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谢谢”，再无多话。 　　 我宛然，叹一口气转过身将双手撑在走廊的栏杆上，她也转过身，面对着浓稠的夜色时，她抬起了头，明亮的瞳孔反射出走廊微黄柔和的灯光，长长的眼睫毛不停地闪动着，嘴角还微微动了动，神情似乎轻松了些许，对于这个细微变化，我明白，她是对老师有天生的恐惧心理才会在我面前如此拘谨，若是能让她改变对我的印象，对改变她的性格应该有帮助——老师的作用不仅仅体现在帮学生提高分数上，也包括帮助学生改变某些缺点陋习，修正某些不当的观点。 　　 我扭头对她说：“齐千男，在老师面前你是不是会有些紧张？” 　　 她点点头，然后把头低得更低。 　　 “老师和你做朋友怎么样？这样你就不会在我面前紧张了吧？”我微笑着看着她。 　　 她露出一丝讶然的神色瞥了我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天下间还有这样的老师，不过随后立即恢复了原状，没有搭理我。 　　 “和你说吧，老师我曾经也害怕和自己的老师说话，总觉得如果说错了什么话，就会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你是不是也有这个顾虑？”我努力寻找突破口，试图攻破那个防备森严的观念壁垒。 　　 她摇摇头，低声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 　　 她抬起头瞅我一眼，两只手的手指由于捏得过紧而微微有些颤抖，“说不出来。”我的努力似乎收到了回报，说完她又躲躲闪闪瞄我一眼。 　　 “你平时不会和同学们都这样吧？” 　　 “不会。” 　　 “这么说来，你只在我面前才这么不敢说话咯？” 　　 她默然不语。 　　 “你要是尊敬我这个老师，你就把老师当朋友看好了，嗯，当成你的同学也行，反正我现在也是现学现卖教你们。” 　　 她的嘴角微微一抿，但是瞬间又恢复原状。 　　 “老师其实挺和蔼可亲的，你没有发现吗？”我已经顾不上保持为人师表的威严了。 　　 这次她的笑容幅度扩展了一些，还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只是对于我的问题她依旧什么表示也没有。 　　 我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真不容易，这和唐僧要感化一块石头有什么区别？ 　　 “你看你都笑了，是不是表示不认同我的看法？” 　　 “没有。”她弯着嘴角。 　　 “还说没有，我猜你现在心里想的肯定是，这老师怎么这样啊，对不对？” 　　 她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我转过头没有看她，眼角的余光却发现她看着我的侧脸，或许只有在我不注视着她的时候她才敢面对我而不是垂头看地面。 　　 “你要是不认同的话，你就把我当你的哥哥吧，反正我也不是大你太多，怎么样？”我突然转过头对着她的脸，表现得足够平和。 　　 听见“哥哥”这两个字时，我能明显感到她的笑意瞬间凝固了，眼神倏忽黯淡下去，不过她的表情变化让我心里一喜，觉得很可能要成功了，于是又接着问：“你是不是很希望有个哥哥？” 　　 她再一次低下了头，良久默默开口：“我曾经有一个哥哥。” 　　 “曾经！”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不应该触碰这个话题，但既然已经提出来了，不妨再往前探究探究，这也许对改变她有所帮助，“为什么曾经有个哥哥？难道现在……没有了？”我强硬着头皮问她，尽管答案显而易见。 　　 “嗯！”她应一声抬起头，望着栏杆外漆黑的空间，眼神变得空洞，瞳仁借着侧面照射过来的光亮，如同闪动着润泽光芒的宝石，她加快了眨眼睛的频率，像在努力抑制不断往外渗的液体。 　　 “他是为了救落水的我，被淹死的！”说完的时候，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递给他纸巾，她没有接，而是直接用袖子擦了擦。 　　 “对不起，我提到了你的伤心往事。”我收回了手。我的歉意足够真诚，但却有一丝兴奋的因素在里面。 　　 “真是个伟大的哥哥，如果你很想念你哥哥的话，就把我当成你哥哥吧，不过你可不能在同学们面前叫我哥，不然我这个班主任可就不好治那帮兔崽子了，嗯，如果不介意，我是不是可以叫你男男？”我必须借助这次难得的机会突破隔阂，最起码交流起来不那么费劲。 　　 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