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转眼间所有物资全都从卡车上卸下来，装上了松岛正雄他们带来的驴车。　　 松岛正雄板着脸，绕着几十辆驴车转了一圈，摸出一份文件夹，在里面的回执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哟！太君您还会写我们中国字呢？”　　 “废话，常在中国打仗，哪能不会写中国字？”　　 拿到回执，这趟活儿就算完成了九成九。　　 唐伯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听松岛正雄提醒他，这附近常有红党游击队活动，你们的吃饭休整去此地往北三十里处的另外一个小镇吧，那儿安全些！还一再叮嘱，归程中务必注意安全，保护好这二十辆卡车，下次送货过来还得用。　　 唐伯成感激涕零，心说皇军真是太贴心了，事无巨细替我们考虑这么周到，亲人，妥妥的亲人！　　 他脑袋一热，让许强把刚从镇上买的酒啊肉啊馒头烧饼啊，全都送给了松岛正雄一行。　　 松岛正雄一行含泪收下，赶车告辞。　　 目送他们快速奔赴不远处的青山，唐伯成大为感慨：“皇军在前线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刚才有个皇军看见猪肘子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放光！”　　 有个属下看到了另外的一幕：“帮主，您说皇军前线上苦归苦，应该不至于连辆车都没有吧？他们平时运东西啥的用什么？怎么接应咱们派来这么多的驴车？”　　 “您看那些皇军赶车赶得还都这么专业，其中有个皇军打得那个鞭花特别脆声，一看就是打鞭子赶车的好手！”　　 “？”　　 唐伯成愣了一下子。　　 许强踹他一脚：“皇军不能赶驴车吗？前线上开车目标那么大，太容易引起敌人注意了，哪儿有赶驴车更具隐蔽性？”　　 “有可能。”　　 属下揉腿：“那熟练的鞭花呢？”　　 “经常赶驴车，不就熟练了吗？”　　 “有道理！”　　 “……”　　 不多时，松岛正雄率领的驴车很快消失在了青山之间的山坳深处。　　 卡车车队原地调头，踏上归途。　　 凹凸不平的地面让所有卡车的车厢内部都显得起起伏伏，一点安稳的感觉都没有。　　 唐伯成靠在副驾驶靠背上抽了一阵烟，忽然开口：“咱出发的时候，西田顾问好像正在调查上次火车信息泄露的事情，真希望他永远也查不出头绪。”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特务机关轻易不敢再用火车运输物资，然后就得一直用咱们的车队搞运输！”　　 “这倒也是！只要一直用咱，咱就能赚源源不断的运费！”　　 “运费算个屁啊，主要是这二十辆卡车能一直留在咱手里，留的时间长了，不就是咱们的了吗？”　　 “帮主高见！”　　 “……”　　 事实上，西田耕一的调查的确快要进行不下去了。　　 自打渡边度让他暂时放弃紧盯廖文克之后，他就把他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从火车站抓来的那些人身上。　　 甚至又派一批日军抓了火车站调度室和机务段的所有普通工作人员，包括被宁阳日军就地控制移送回济南的火车司机谢奎、同车的列车长、副司机、乘警、乘务员甚至在火车头上烧锅炉的司炉工，也都关进了黄家屯的那个大院子里。　　 挨个严刑拷打，严加审讯。　　 最终却发现，所有人的行踪在确定下那辆装载了军饷的火车由谢奎驾驶之后，都是有踪迹可寻的，有人证可查的。　　 “不至于吧？干什么都有人证？上厕所呢？也都有人证明？”　　 “你还别说，他们上厕所真的也有人证，少的两三个，多的都有六七个！”　　 “嘿！听说过扎堆吃饭的，没听说过聚一块上厕所的！我怎么听着他们跟故意留人证一样呢？”　　 “吉野君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故意的！他们说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不出事还好，万一出点事就可能掉脑袋。到底会不会出事他们控制不了，但至少能控制住自己不犯错，所以提前商量过，不管做什么都得留人证，而且数量越多越好，人证越陌生越好。”　　 “……”　　 3月27日的傍晚，西田耕一在渡边度那儿挨过骂，出了机关长办公室之后，在走廊里遇见了吉野少佐，就去他那儿倒了倒苦水。　　 吉野少佐一开始还开动脑筋帮着提一点他认为不对劲的地方，提着提着就被西田耕一浓度极高的苦水淹没了。　　 目前为止，西田耕一已经从火车站抓了将近五十人，如果这五十个人身上都没找出一点疑点，那这事的调查工作真就悬了。　　 “照你这么说，就算把火车站这帮人挨个活活打死，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西田耕一痛苦扶额：“是啊！最要命的是，今天已经27号了，明天就是28号，机关长当初拍桌子要求，月底之前必须查明真相！”　　 吉野少佐替他担忧，但又无计可施，只好帮他续了续杯中茶水：“西田君也不要太着急，中国人有句话讲：车到山前必有路！也或许很快就会有线索的。”　　 “谁知道呢……”　　 西田耕一苦笑一声，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吉野少佐一眼。　　 “你这什么眼神？”　　 “吉野君，你知道刚才机关长给了我一个什么建议吗？”　　 “？”　　 “他让我打破现有的思维模式，让我拓宽一下思路！我想了又想，火车站这帮人卡在整个事件的正中间，再往后就是出事了，只能往前拓宽。”　　 吉野少佐眯起双眼：“为什么我感觉你这眼神你这话的意思，是准备往我身上拓宽？”　　 “吉野君不要误会，我们都是日本人，我对你自然是百分之百的放心，所以你得相信我不是故意针对你！但这事往前拓宽思路的话，的确绕不开你，我希望你能帮我仔细回想一下，指定谢奎做司机之前，有没有什么疑点？”　　 “不可能有疑点！”　　 吉野少佐的回答十分干脆：“西田君我不瞒你，我跟火车站那边并不熟悉，也不认识他们的人，所以我是请廖桑帮我打听了一下，最后由廖桑给我推荐了谢奎，我才最终定下来的！”　　 西田耕一爆睁双目：“谁？谁给你推荐的？”　　 “廖桑啊！廖文克！”　　 “廖文克？？？”　　 吉野少佐总算留意到，西田耕一的声音已经变形了。　　 他忍不住对着对方同样瞪圆了眼睛。　　 “西田君，你不会怀疑廖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