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司里街别墅的玄关处,常震靠在鞋柜旁边,抱着一个黑皮记录本皱眉犯嘀咕。 “阿震。” 楼梯口忽然传来一声招呼。 常震这才发现廖文克正从楼上扶着楼梯一步步挪下来,赶紧飞步上前搀住:“老板,您怎么自己下来了,没叫我上楼扶您呢?” “我这腿一天天见好,自己能行。” 廖文克瞟一眼他手里的记录本:“寻常人都是抱着家乡带来的物件,或者情人赠送的定情物发呆,你一个人捧着这么一个玩意发什么呆呢?” 常震苦着脸:“老板有所不知,我随身携带的黑皮记录本上少了一页,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把这一页撕掉的。” “你经常往下撕吗?” “不经常,或者说……从来不!” “你被撕掉的那一页上有什么重要内容吗?” “那倒没有,那一页包括前前后后的好多页都是空白的。” 廖文克看他一眼:“既然是这样,你把气氛搞得这么凝重干什么?也或许是你以前什么时候撕掉的,但是你自己过后就忘了。” 常震挠头:“呃,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做我们这项工作,心细是必须的,但也没必要事事处处都疑神疑鬼。” 廖文克拍拍他肩膀:“别多想了,陪我出去走走!” “好的……” 常震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如果记录本上缺失的那一页是以前撕掉的,为什么缺页处隔壁有一页是皱巴巴的,像是淋过几滴雨呢? 事实上,常震的记录本的确淋过雨。 时间就在昨晚! 那是在西北郊的宏达纺织厂旧址,廖文克假装歇斯底里的一通乱吼之后,开枪打伤了余向阳和顾子萱的四肢,随后启动追音,以常人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动用上辈子家传的神奇针灸术,分别给余、顾二人下针,帮他们枪伤止血的同时,让他们进入假死状态。 而在前去下针之前,他窃取了常震随身携带的这个黑色记录本,写下了将余向阳和顾子萱从假死状态之中唤醒的施救方法,然后趁给他们俩下针的机会,将救命的纸团藏进了余向阳的裤兜里。 尽管他速度很快,完成这一切用时也不过零点几秒钟,但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已经足以在常震记录本上留下几滴见缝留痕的雨滴了。 廖文克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不忍心杀掉余向阳和顾子萱这对有情人,但他残忍蛮横阴损的汉奸形象又需要立住不能崩,所以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们俩活埋随后再找人把他们挖出来唤醒就成了最优解。 许强,就是他找的去把余向阳和顾子萱挖出来的人。 昨晚返回司里街别墅抵达门口的时候,廖文克趁许强转身去扶唐伯成的时候,送他耳边一句耳语: “西北郊宏达纺织厂院内烟盒下埋着两个活人,尽快挖出来!男人裤兜里有救活他们的法子!” 此时廖文克站在玄关旁边的窗口处,拄着文明杖撑住身体,抬头仰望东方天空之上的鱼肚白:“余向阳,顾子萱……抱歉,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话说,以许强的急性子,这会儿应该已经把人挖出来了吧? “老板,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 廖文克和许强一前一后走出主建筑,又穿过前院,来到了外面的司里街上。 初春的气温还没升上来,所以后半夜虽然没再下雨,地面上还是湿漉漉的,尚未熄灭的路灯照耀下,前路上处处可见折射着昏黄灯光的小水洼,让整条司里街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之美。 “阿震,几点了?” “刚过5点,还不到5点一刻。” “奇怪,我记得早上有水工去北边护城河的几处泉眼接了水,再途径咱们司里街回去,今天怎么没看到人影?” “老板,您说的那些水工大约要到6点钟左右才会见到,现在还早。” “原来是……” 两人慢慢走着扯了两句闲话,路南忽然猛地传来咣当一声闷响,常震大叫一声“老板小心”的同时,拔枪在手,一步窜出去,用血肉之躯把廖文克掩护在背后。 与此同时,路边不知何处的犄角旮旯位置,猛地窜出七八个特务的身影,跟常震一起,将枪口对准了异响来处。 “什么人?” “不许乱动!把两只手都举起来,不要有小动作!” “干什么的?老实交代!” 九个黑洞洞的枪口之下,烟纸店老板李茂祥脸色煞白如雪,瑟瑟发抖着举起双手,颤声解释:“我,我只是想卸了门板,准备开,开门营业……” “妈的!你什么时候开门营业不行,非得这时候?你他妈是不是故意吓唬我们老板?” “不敢不敢……” “不敢你姥姥!我看你这条老狗就是故意的!抓回去打他个半死!” 特务们被他卸门板的声音吓出来的冷汗还在,搞得身上黏黏糊糊的,所以格外愤怒,当即就想动手。 “慢着!” “老板?” 廖文克一瘸一拐的走到烟纸店门口,抬手指了指一块斜搭在柜台边还没归置好的门板:“刚才闹动静的就是这个?” 李茂祥点点头。 “真他妈的,人要不顺了,什么狗玩意儿都跟老子作对!槽!” 廖文克自嘲的笑了笑,忽然双手抓起那块门板,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砸,直到将那块门板砸散了架、砸得木板块块断裂。 有特务心说这种糙活儿哪能让老板亲自动手,当即准备上去帮忙,但常震一把把他拉住了。 “震哥?” “老板心里不痛快,让他自己砸吧。砸一砸,心里能松快些……” “……” 机灵如常震哪儿能想到,廖文克选择像疯狗一样亲自砸门板,其实是为了避免他们抓人。 这可不是普通人,这是跟我秘密合作两年多的交通员塔松同志啊…… 遗憾的是,塔松李茂祥并不知道自己得到了“野草”的关照,等特务们重归暗处,只剩下常震陪着廖文克沿路西行的时候,他冲他们背影啐了一口:“狗汉奸!” 李茂祥悄悄咒骂着廖文克,继续卸他的门板,门板越卸越多,眉头越皱越紧。 廖文克这个狗汉奸,过去两年多没见他这么早出门散过步,今天这是吃错药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