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一则加密电报通过李茂祥掌握的秘密电台离开司里街,飞抵红党山东总部的报务员手中。 红党山东总部的主要首长同志获悉收到这么一则电报后,第一时间开了一个简短的秘密会议,意外发现谁都不清楚具体什么含义,稳妥起见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称职的中转站,指示报务员将电报内容通过另一套密码,转换成另外一则加密电报发给了红色特工总部。 一个小时之后,红色特工总部的回电经红党山东总部转至李茂祥处。 收到回电的时候,李茂祥直接惊呆了。 诚然,他是准备在电台旁边守到天亮的,因为他担心红色特工总部收到电报之后万一给他回电他没收到会耽误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回电来的这么快! 要知道那可是位于延安的红色特工总部! 而这还是个晚上,总部的首长们居然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就给出了回电! 李茂祥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不敢怠慢,赶紧抄录电码,并加以转译。 “狸猫事宜总部已经知悉!请塔松同志继续执行潜伏任务!小草方面有任何指示,也请塔松同志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全力配合!” 塔松,就是李茂祥的代号。 1935年10月,他在沪上潜伏期间得到了这个代号,并且接到了上级安排的一项新任务,要求他务必尽快离开沪上转移至济南落脚,等待有着手绘小草图案的错版钞票出现,上级领导还口述了一套暗语破解手册,要求他务必烂熟于心。 “老李同志,这可能是一项长期的潜伏工作!” “开始时间就是现在,结束时间未知!” “你今晚就出发赶赴济南,三日内务必在司里街上盘下一个店面扎根。” “记住,店面必须是在司里街,哪怕是临近的街道都不行!而且必须是司里街中段路南的店面!”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可以以普通红党身份向当地组织报到,也可以配合当地组织开展工作,但是注意——不管何时何地,小草永远优先!” 李茂祥当时提出了一个疑问:“哪怕其他同志有生命危险,收到小草信息,也是小草优先?” “即便是你本人有生命危险,也是小草优先!” 那晚的黄浦江江水缓缓流淌,江风微冷,而上级领导的口气却是格外沉重和慎重:“老李同志,受限于保密条例,太多的细节我也不清楚,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个小草图案涉及到一位深潜在敌人内部的同志!” “这位同志预判了一个敌人的动向,所以需要我们提前赶到司里街布局。” “而他的存在,哪怕在红色特工总部,知悉此事的首长也不超过一只巴掌!” “所以你要有一个思想准备,未来的某一天,当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可能需要你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株小草!” “……” 从1935年10月份至今,李茂祥已经在司里街潜伏了两年多。 日子一直平平淡淡,那种带有小草图案的错版钞票,拢共收到过不超五次,以至于李茂祥对这份潜伏任务的重要性都有点认识不足了。 直到今晚,收到了红色特工总部的回电,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执行的究竟是一项多么神圣的任务…… 热血无声沸腾,豪气在胸!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茂祥面朝西北,默默的给出保证,随后在黎明时分开门营业之际,在柜台上摆了一盆郁郁葱葱的文竹。 虽然他知道不同的绿植代表了不同的意义,比如兰花代表涉及本地的消息已经顺利传递,比如这盆文竹则意味着外部消息的顺利发送,但他并不清楚摆出这些代表不同意义的绿植究竟是给谁看,然而一定会有自己的同志看到对吗? 其实李茂祥在晨曦洒落人间之前把那盆文竹摆在柜台上的那一刻,廖文克就已经看到了。 由于他六年多的潜伏生涯里,时刻不敢放松,以致神经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落了个失眠的毛病。 以前以阿二为名,顶着替身的身份住在阁楼的时候,他还可以问看守要几片安眠药助眠,现在顶了廖文克的身份,反倒不能再明目张胆的这么做。 一夜未眠的他,在三楼主卧室窗口处看到这盆文竹的时候,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随后爬回床上,哪怕不睡,也要闭目养神到早上八点才能起来。 因为睡不着就起床是他的习惯,而原身廖文克的习惯是天不塌地不陷作息时间轻易不会乱,睡到八点时是最起码的。 既然现在他顶着廖文克的身份,就要事事处处都要遵循原身的习惯,避免被有心人看出马脚。 这,是一个潜伏特工的基本素养! 上午十点钟,常震打着哈欠返回司里街别墅,敲开了一楼书房的门。 “阿震回来了?事情办完了?还顺利吗?” “顺利!非常顺利!属下遵照老板吩咐,当众打断莲姐男人两条腿之后,咱家所有下人争先恐后的招供,把除夕下午的所见所闻所做,全都交代了!” “那是够顺利的!阿震瞧瞧你累得哈欠连连的样子,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谢谢老板关照!不过……” “不过什么?” “老板,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常震死活不肯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就座,只是上前两步,掏了一份汇总文件送到廖文克面前。 这份文件,是家中下人们交代的内容大汇总。 廖文克一目十行的翻阅了一个遍之后皱起了眉头:“照这么看,我们冤枉他们了?” 常震艰难开口:“属下交叉对比了他们所有人的口供,的确没发现有谁在除夕下午,偷偷靠近书房门口或者窗口偷听,而且也没有哪个下人在那天下午紧急请假外出。” “都怪属下无能,白费精力白白折腾这么久,点滴收获都没有,请老板责罚!” “……” 廖文克沉默片刻:“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说明,那些在咱家别墅安插眼线的家伙们大都没有嫌疑,比如……马朱何张唐。” 常震点头:“……这倒也是。” “不着急!凶手敢于朝我下手,肯定是做足了充分准备,不可能让咱们轻易抓住狐狸尾巴。再换几个角度慢慢查就是了,好吧?” 廖文克把口供汇总扔一边,抄起手边另外一份文件翻阅了几页,留意到常震还在桌前站着,好奇开口:“还有事?” 常震面露犹豫之色:“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随后有两个特务一前一后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