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克是故意点余初夏的，因为他始终怀疑，前天晚上在外面餐厅吃饭的时候，余初夏不敢动他放在椅子上的公文包，是没发现方柱表层金属亮面可以当镜子用，借以观察他去向行踪的缘故。 　　 这是技术性问题，不是主观能动性上的缺失。 　　 “今天点给你了，以后千万记住，还要懂得活学活用……”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廖文克的潜伏身份，他最多能教到这一步。 　　 剩下的就要看余初夏自己的悟性了…… 　　 廖文克靠在椅子靠背上，摸起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然后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渡边度在电话里究竟卖的什么关子？为什么时间到了才跟我联系？还有，他有什么紧急事务肯定不只是联系我吧，是不是还得需要我出动？ 　　 直觉告诉廖文克，有什么事被渡边度刻意隐瞒了，而这事有可能涉及到高度保密的要求。 　　 烟抽一半，他忽然灵机一动。 　　 “按时间算，吉野少佐应该要回来了吧？” 　　 吉野少佐是3月29日凌晨出发的，当日下午应该能到北平，当晚肯定是接待晚宴、吃吃喝喝玩女人，到3月30日才会按计划跟临时政府对接一些事。 　　 所以今天应该是他的归期。 　　 那么，渡边度隐而不发的紧急事务是不是跟吉野少佐的归来有关？ 　　 如果是，肯定不是前往车站迎接吉野少佐那么简单，应该与他去北平跟临时政府对接的事情有关。 　　 他去对接什么事？ 　　 又为什么需要高度保密？ 　　 掐灭手里的烟头，廖文克又摸了一支叼在嘴上。 　　 刚点着，余初夏突然贴过来伸手从他嘴上拿走了。 　　 “干什么？” 　　 “刚抽完一支接着续一支！这玩意究竟有什么好的呀？” 　　 廖文克看她一眼，咧嘴笑了：“你可以尝尝。” 　　 余初夏果断瞪眼上嘴：“当我不敢？” 　　 廖文克悠悠开口：“如果喜欢抽，我这里有的是，什么时候抽完了还可以给烟草公司打电话给送到家里来，都不用麻烦出去买。” 　　 “……” 　　 余初夏想要的其实就是能“出去买”，一听廖文克这么说，差点没被嘴里的烟呛着：“这么难抽的玩意，我才不喜欢！还给你！” 　　 廖文克莞尔。 　　 他能猜到余初夏搞这次小动作的目的，是为了谋求去塔松同志李茂祥那儿买烟的机会。 　　 这姑娘进步不错，虽然小动作没成功，但至少搞得蜿蜒曲折，有点情报员的样子了。 　　 那么渡边度电话里搞的那些小动作，究竟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时间到了联系我……时间到了……” 　　 廖文克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冲书房门口方向叫了一声阿震。 　　 常震即刻进门来到书桌前。 　　 “老板。” 　　 “阿震，我昨天忘了问你，你去跟宪兵队城内分遣队的冈本直人中尉对接的怎么样？” 　　 “挺好的，冈本直人中尉对本月从走私生意中分到的收益非常满意，同时转达了他老板对您的谢意，还说两边长期合作，长长久久。” 　　 “长期合作，长长久久？话是没错的，不过做生意要想长长久久，不是只看盈亏，还要看彼此的合作是否融洽丝滑。这样，你去账上支五十个大洋，约上冈本直人中尉晚上出去欢乐欢乐。” 　　 常震愣了一下：“老板，您晚上万一需要出门怎么办？” 　　 “让阿福送我就是了，他开车还是挺稳的！” 　　 廖文克摆摆手：“早约，早去。月底最后一天了，要谨防冈本直人中尉有其它安排，或者被其他人抢在你前头。” 　　 “是！” 　　 同一时间，红党方面的陈老师和徐连成也秘密在李茂祥的烟纸店集合，一块儿分析火车站货场H8货仓的面粉。 　　 “目前情形看，这批面粉今晚会被装车上路，明天就会抵达滕州，然后被送到鬼子手里，最终让鬼子们吃饱喝足打我们中国人，占领我们中国的领土！” 　　 “这是不能容忍的！” 　　 “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把面粉留在我们手里！” 　　 对陈老师的这个提议，徐连成双手赞成：“据我所知，H8货仓的面积非常大，里面至少堆积了二三十辆卡车的面粉！” 　　 “如果这么多的面粉被送到鲁南前线，这得喂饱多少鬼子？” 　　 “陈老师您下令吧，我立刻出发去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那边送信，让他们准备动手！坚决不让这批面粉出济南过泰安到鲁南！” 　　 陈老师瞪他一眼：“给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送信还用你跑一趟？我一个电报说不明白？你小子是手痒了，想顺道去开几枪杀几个鬼子吧？” 　　 “嘿嘿……” 　　 陈老师不管他，转头望向沉默了好一阵的李茂祥：“老李同志，这个事情你怎么想？” 　　 李茂祥看他一眼：“我想面粉的消息可以送出去，动手的准备也可以让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那边先做着，但我们能确定鬼子今天一定会把面粉装车上路吗？” 　　 “呃……” 　　 “万一没有呢？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那边贸贸然行动，极可能一无所获是一回事，还可能打草惊蛇不是吗？” 　　 “这个……” 　　 “再就是，这么大批的面粉，咱们喜欢，鬼子肯定也很重视。他们会不会安排重兵防卫，重火力埋伏？同志们，切记不能盲目乐观，更不能因为我们曾经用同样的套路得手过，就滋生出轻敌大意的想法呀！” 　　 陈老师跟徐连成对视一眼，双双汗颜。 　　 “老李同志说得对！”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呀！” 　　 “小徐别贫了！这样，你先回火车站盯着H8货仓，如果发现鬼子有装车的迹象，我们再说下一步的事！” 　　 “好！我这就去！” 　　 下午五点多钟，徐连成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电话亭，拨通了李茂祥烟纸店的电话。 　　 “老板，您订的烟已经准备发货了，麻烦您到时候注意查收。” 　　 “谢谢！” 　　 这是鬼子已经开始召集搬运工，搬运面粉装车的意思。 　　 李茂祥撂下话筒，把这个消息给陈老师说了一声。 　　 陈老师一跃起身：“那我现在立刻回去给西区人民抗敌自卫团发电报，让他们按照计划先行部署，择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