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满眼尽是震惊之色。 　　 霸气十足的诗词在他耳中不断回响。 　　 整个人的动作都呆滞了。 　　 魏征在旁拉了他的衣袖。 　　 吞咽了下口水。 　　 “长孙大人，你说咱们这书是不是都白读了......” 　　 魏征怎能不惊啊。 　　 之前他还在和李世民说，怕林凡在这市井之中埋没了灵根。 　　 如此这般奇才，这不是亲眼所见。 　　 就算是陛下说，他都不会相信。 　　 躬于市井，屈身掌柜。 　　 宠辱不惊，从容不迫。 　　 就这诗词中的万丈豪情，没有一定阅历的人绝对说不出来。 　　 同时，魏征的眼神更炽热了。 　　 心中已然暗下决定。 　　 人群中沉默了片刻。 　　 忽有一个人拍掌叫好。 　　 紧接着众人就像提前约定好的一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叫好声传入孔颖达的耳中。 　　 他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他已经知道自己败了。 　　 而且败的很惨。 　　 此等绝句，理应千古传诵。 　　 绝对不是自己这种水平能够写出来的。 　　 孔颖达丢掉了身上的包袱，反觉得有些轻松，更加豁达了。 　　 他双手作揖，微微低头。 　　 “我输了......” 　　 孔颖达的话音落地。 　　 屋内的叫好声再次拔高了一个音调。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小商小贩们，甚至连生意都不做了。 　　 直接跑进林凡的酒馆内看起了热闹。 　　 喧嚣声持续了好一阵才逐渐安静下来。 　　 但是众人的脸上无不透着窃喜。 　　 商甲被称为不入流之辈，周遭的商贩更是屡遭读书人的白眼。 　　 甚至连未参考的书生都能讥讽两句。 　　 林凡此举也是为众人狠狠地出来一口恶气。 　　 这老头自视甚高，一副我是读书人，我最牛逼的架势。 　　 大家早就看不顺眼了。 　　 更何况林凡早先以礼相待，和和气气。 　　 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可这个老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出言咄咄相逼，据理力争。 　　 喜欢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商贩眼中，教书先生就已经是见过最有学问的人了。 　　 看这个老头的作态，最差也是个教书先生的水平。 　　 竟是直接没有任何反抗，直接认输了。 　　 别提有多过瘾了。 　　 林凡这时也坐直了身子，收起往日游戏人间的态度，整个人的气质随之大变。 　　 剑眉朗目，卓尔不凡。 　　 “老先生请回吧，我只是一介酒馆小掌柜，还要做生意。” 　　 魏征看后颔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接班人啊。 　　 身无傲气，但有傲骨。 　　 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着一股霸气，更不会做一些痛打落水狗的事。 　　 如此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心性。 　　 实在难得啊！ 　　 只见正中间。 　　 孔颖达双手扶膝，颤颤巍巍地起身。 　　 再次行礼作揖。 　　 “掌柜大才，老朽自愧不如，但老朽并不能代表天下读书人。”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还请林掌柜珍重。” 　　 他这一番话说完。 　　 吃瓜的众人一下子不乐意了。 　　 “你跑来人家的地盘砸场子输了，还不服气？” 　　 “就是，赶紧走吧，别在这丢人了。” 　　 “倚老卖老，白拿他当个人物了，浪费感情。” 　　 讥讽之声入耳。 　　 孔颖达并不为其所动，依旧在静待林凡的回答。 　　 林凡心中轻叹一口气。 　　 心里谈不上生气，自己也用不着生气。 　　 只是有些好笑。 　　 这些人就把脸面看的这么重要。 　　 既然这么在乎脸面，好好在家呆着不就不会被打脸了吗。 　　 “你知道你输在哪了吗？”林凡淡然开口道。 　　 见林凡开口，噪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孔颖达嘴角抽搐，咬着牙开口道：“老朽学艺不精，自是承认，但是......” 　　 “咚！” 　　 林凡扬手拍案，发出一道巨响。 　　 “错！大错特错！” 　　 包括长孙无忌与魏征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 　　 下面不应该是反嘲讽阶段了么。 　　 这怎么故事的走向味儿不对了呢。 　　 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静待着下文。 　　 “在你接下我挑战之时，你就已经输了。”林凡目视着手中的酒杯，悠然开口道：“在那一刻，你就已经丢掉了读书人所有的尊严。” 　　 一语落地，如惊雷炸响般震慑在众人心头。 　　 林凡负手起身，朗声自语。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这世间的百态，究其根本，都离不开利益二字。” 　　 “唯独学习，不可与利字挂钩！” 　　 孔颖达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脸上印满了难以置信。 　　 就连刚刚林凡吟诗作对之时，他都没有表现的如此失态。 　　 枯老的双手死死抓住桌沿，剧烈地颤动着。 　　 林凡绕桌来到他的身旁。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为了争名夺利，将学习比试放入台面，难道就不辱斯文了吗。” 　　 “学习二字，只为了自己而学，从来不是学给别人看的，更不是拿来比试的。” 　　 林凡取过一只空酒杯，为他斟满了酒。 　　 “你非得没有拒绝，反而是欣然答应。” 　　 “所以，自始至终都不是我侮辱了天下读书人。” 　　 “而是你，早已经丢掉了初心！” 　　 陡然间。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人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魏征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只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说得好啊。 　　 说得太好了！ 　　 林凡一语道破天机。 　　 天下间的读书人，早已经丢掉了自己的初心。 　　 不是他侮辱了天下读书人。 　　 而是天下读书人，自己侮辱了自己...... 　　 孔颖达的脸上更加苦涩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过。 　　 这世间万物映在他泪眼朦胧的眸里，好像突然变得清晰了。 　　 “先生大才......” 　　 “老朽，受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