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路的行动组秘密据点。 陈迁一手将郭德成拎过来,打算让他们把一切摊出来,到底是赵理君私自而为,还是受了戴春风指使。 走私大烟及提炼物,这事放在以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他赵理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被杀也是和日本人勾结走私大烟,被督察专员查获。 名为怀恨在心,实则害怕走漏风声,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直接给活埋了。 “说说吧,以前暂且不论,如今乃是敌后作战,如此行为是将沪上区安危置于不顾。” 陈迁直接和赵理君摊牌,军统局数万人,如果不搞些走私生意,就凭蒋光头每个月下发的十万元经费,屁都干不成。不搞走私,他戴春风拿什么养活军统的人,拿什么招兵买马? 瞥了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郭德成,暗道一声蠢货。 拎起茶壶,赵理君给陈迁倒了杯茶:“子升兄也是沪上区的老干部,有些事我也不隐瞒,公事归公事,咱们私下的交情还在,你说是不是?” 没功夫喝茶,陈迁指着郭德成说:“若是公事,他早就被我一枪给毙了。” “那就还有得聊。” “但有些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赵理君沉声道:“听哥哥一句劝,有些事能管,有些事则容易引火上身。” “我要为沪上区百余名同僚安全负责,更要为党国尽忠职守!” 面对赵理君的虚与委蛇,陈迁很是生气,不是为他们在如此国难之时还在走私违禁物,而是因为他们将沪上区诸多同僚的生死置于危险境地。若是日本人按耐不住,抓住这条线大做文章,难免会连累无辜同僚。 敌人的刺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同袍手足的背刺。 赵理君笑了笑:“子升兄身居要职,要为沪上区诸多同志安全负责,这点我是能理解的。但你需知道,这条线关乎半个军统局能否维持下去。 当发不出工资养活家里人,调查情报、策划行动时拿不出经费,难道你忍心看着兄弟们饿着肚子,看着同僚家属衣不蔽体?” “两码事!” “一回事!” 陈迁扶额叹息:“我只有一个要求,和一个答案。” “说。”赵理君举杯一抬手。 “这条线不能由沪上区来做,必须切割干净。还有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答案,早些年我调查水巡警局的时候,每次就差那么一点就能破获整条线,但每次对方都能提前一步溜走,导致功亏一篑。” “哈哈哈。” 赵理君笑道:“想不到子升兄依然在乎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此一时彼一时,这都多久了,何必如此执着?” “事情总要有个答案,哪怕是告慰逝者也好。” 陈迁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赵理君看,迫切的想从对方口中得到困扰多年的答案,即使这个答案他已经猜测出,只不过想要对方亲口承认而已。 面对咄咄逼人的陈迁,郭德成打起哈哈:“子升兄,何必如此?” 陈迁拿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那副冷漠的眼神拒人千里之外。他在忍耐怒意,瞧他那副眼神,似乎下一刻便会暴起伤人,只不过没有把握而已。 都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也是行动方面的高手,身手不必多说。 冷目一横,郭德成便蔫了下来,转身面向墙壁。 站起身,赵理君有些烦躁:“上面信不过其他人,光是如何掩护你闯下的大祸,组织上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让对方降低警戒心继续合作。 不过嘛~~~” 一旁的郭德成转身又准备插嘴,陈迁拿起桌上的茶杯,泼在他身上。郭德成又面向墙壁,不敢多言。那是能轻易杀死他的人,陈迁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宣判为死刑的罪犯。 赵理君已经沉默够久了,再继续沉默下去,陈迁指不定就会破口大骂。 “情报泄露都是我做的,正因为此,对方才会慢慢给予信任,信任不是空穴来风,是要一步一步付出价值。” 陈迁指着两人气急反笑:“老子认识你们两个兄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没办法。”赵理君也很是难办。 “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反正不管了,但是这条线必须切干净,不能影响沪上区的运行,这是我唯一要求。”陈迁说出最后的要求。 “尽力而为。” “赵兄,三思啊!” “子升兄不必多言,其中利害我未必不知,只是~~~” 话已至此,再多说下去也无济于事。 陈迁拱手一礼,起身离开时抬手抽了郭德成脑袋一巴掌,对方见轻易逃脱一劫,乐呵呵揉着脑袋,急忙相送陈迁离开,而他不做过多停留,也不做太多警告,亦不强求太多。 离开这处让他感到恶心的地方,陈迁回到牛二车厂。 他来到后院,推开门,发现邝知友一个人正在喝闷酒,桌上放着一把上膛的勃朗宁手枪,对方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从桌上空置的酒瓶看出他喝了不少。 “我不是让你们不准进来吗?” 陈迁自顾自坐在长凳上,拿起桌上的手枪卸下弹夹,将枪膛内已经顶上火的子弹卸出来,黄灿灿的子弹落在木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陪你喝点。” 陈迁拿起酒壶闻了闻,上好的绍兴黄酒,嫌弃的放在桌下,取出自己带来的两瓶酒。 “黄酒是女人喝的,尝尝我带来的酒,正宗山西杏花村。” “杀了他们!杀光!” 陈迁拧开酒瓶给他倒上一杯:“此事作罢,你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也一样。” “你跟他们同流合污,我杀了你!” 邝知友拿起桌上的手枪,对准陈迁的脑袋扣动扳机,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让他无法分辨手枪内是否有子弹,他已经喝的够多了。 发现弹匣都没有上,邝知友将手枪丢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猛地拎住陈迁的衣领,趁着酒意做出他平时根本不敢的行为,大声呵斥辱骂陈迁。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将党国利益置于何地,将沪上区同僚置于何地,党国若亡了,你们又得到什么好处?” “你喝多了。”陈迁冷冷的说。 邝知友惨笑一声,松开双手哭起来:“党国完了,连你都与他们同流合污,咱们沪上区还有忠于党国的人吗? 是你一直跟我们说要抗击日寇,要维护党国、保卫领袖,是你给我们看那些沦陷区百姓的屈辱,鼓励我们抗战杀敌。大家都信了,都想着抗日杀敌、诛杀汉奸。 可是~~~可是,你TMD怎么能忘了?” 他怒喊着,发泄出心中的不满。 没错,当初是陈迁在战事未起之时,向沪上区诸多同僚宣传抗日救国,让他们对日寇有了根深蒂固的恨意,让他们了解什么是家国情怀。 正如邝知友所言,他们很多人都信了,唯独宣扬者却选择性遗忘。 ······ 汉口,军统局临时驻地。 脚步匆匆的李齐五推开门,在没有卫士的通禀下闯入戴春风的办公室,对方正在低头处理公文函件。 “长官,急电。” 放下笔,戴春风接过电文看了几眼,冷漠如冰川,不喜不悲,丝毫没有作为人类的感情。 他看着电文,不知在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