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在全屋地产公司，陈迁独坐在属于他的办公室。 　　 只有他一个人，可是房间内的气氛很是异常，仔细探究下去，让气氛如此异常的原因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塞满烟蒂，电风扇呼啦啦吹着，将烟灰吹的满桌都是。 　　 捻灭烟头，陈迁划燃火柴将电文烧掉。 　　 他站起身，走出房间，好似得到新生。 　　 ······ 　　 陈迁去了见了一面周伟龙，对方也得到电报，他脸上洋溢的喜悦将落寞感掩盖，勉励的拍打陈迁的胳膊。 　　 “大好事啊！局本部直属第一处军事情报处副处长，再等几年，估计我这个位子得由子升你来坐了，这是大好事。我跟你说，只需在局本部待上那么些时日，雨农兄必然对你有重任。 　　 外放区站，必然是长官。” 　　 在房间里踱步，周伟龙从书柜里取出一瓶洋酒，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给倒上两杯。 　　 接过酒杯，陈迁笑着应承：“属下多谢长官提携。” 　　 “哎！我可没如何提携你，是子升你自己创下的功绩。” 　　 “呵呵~~~” 　　 讪笑一声，陈迁抿了口酒，思绪万千。 　　 周伟龙笑着道：“经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日才能与君相逢，祝子升你一路顺风。” 　　 “多谢长官好意。” 　　 见陈迁眉头不展，周伟龙问道：“是不是忧心沪上区的工作？” 　　 “啊？”陈迁一愣。 　　 周伟龙笑道：“不用担心，雨农兄已经委派毛万里接任，对方已经从北平动身，不日即将来沪。只不过你这一走，工作上的事情怕是要压在我一个人肩膀上了。” 　　 “劳长官费心。” 　　 自叹着，周伟龙感慨万千。 　　 “如今军统在淞沪地区，可算是李齐五做主了。” 　　 陈迁纳闷道：“长官何出此言？” 　　 “你在忠义救国军中颇有人脉，不少军官都是你的学生，难道不知苏浙第一总队少将总队长是毛森，对方还兼任杭州站站长？” 　　 “属下不知。” 　　 周伟龙再次叹气：“这沪上危险，子升你一走，我也不愿久留。那些都是酒囊饭袋之徒，这沪上区指不定会被弄成什么样，还是早早离去是好。” 　　 “长官所言极是。” 　　 陈迁此次前来只不过是想打探一下口风，但瞧周伟龙这幅做派，怕是不知道自己查出些不该查的事情。摸了摸脖子，陈迁总觉得这次回本部就职不会一帆风顺。 　　 新任沪上区书记长是毛万里，对方是李齐五的兄弟，去年李齐五便劝自己回本部就职，自己没有答应，现在看来应该顺手推舟应承下来，也好过灰溜溜被赶走。 　　 忠义救国军苏浙总队队长又是毛森，还兼任杭州站站长。私下透露新任沪上区书记长，这何尝不是周伟龙的一点私心，让陈迁明白如今局势。 　　 不过周伟龙想离开沪上，这倒是个新情况，对方资历老、级别高，若是回本部，少说也是少将处长，任职地方，也绝对是大区最高长官。 　　 喝了两口酒，跟周伟龙打了一个招呼，陈迁便离开。 　　 虽是要离沪回局本部就职，但该做的工作还需处理好，自己独自管理的直属组必然不会交给新任书记长毛万里，而书记室最为强力的部门督查室。 　　 陈迁还需安排一二。 　　 ······ 　　 “恭喜长官高升。” 　　 长安街十七号，督查室秘密办事处。 　　 聂存拱手一礼给陈迁祝贺，局本部第一处副处长，最低也是上校副处长。他能在沪上区混个督查室主任都是陈迁提拔，这种要职对于他一个没有人脉，也没有派系出身的小特务来说，是此生都不能高攀的。 　　 “长官，您可一定要摆一桌酒席，我们兄弟几个可是眼馋着呢。” 　　 陈迁笑了笑：“还想着吃酒席，等老子一走，你猜倒霉的是谁？” 　　 “额~~~” 　　 眼珠子一转，聂存猛然惊醒。 　　 陈迁可是高升去了局本部当副处长，而对方一走，他这个督查室主任算是当到头，新来的书记长必然会安插心腹，收拾旧人。 　　 他又没有人脉可以依仗，识趣些打个报告，或许能发配边缘情报组当个组长，若是不识趣，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将他革职查办。 　　 “长官，我怎么办？”聂存懵了。 　　 嘿嘿一笑，陈迁早有准备。 　　 聂存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旧部，能力有但不多，小心思也有但如今时局，怕是没有他施展的份。于情于理，陈迁都不愿意见他身死，总归还是要照料一二的。 　　 “南翔镇情报组组长，兼任督查。去年大战时，南翔组就损失惨重，战后重建还没有起色，你调几个信得过的兄弟重新建立起来。 　　 我已经向周长官汇报过，那里天高皇帝远，没人管。” 　　 聂存点点头：“行，属下听您的。” 　　 “小子。” 　　 “嗯。” 　　 陈迁冷笑道：“记住，要想活命，首先是糊弄上司。南翔情报组算是从无到有建立，重新建立也需要时间，慢慢应付着。 　　 中统局在沪上的情报系统遭遇毁灭性打击，长官带着手下投靠日寇，你可要引以为戒。做事多个心眼，对于周长官你要相信，但是其他人就需防着点。” 　　 听着训诫，聂存汗如雨下，忙不迭点头。 　　 干这行，就算是亲爹娘都要防着一手，信任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一步一步付出中得到。 　　 一席话毕，陈迁已经点拨到了，就看聂存能听进去多少。丢了命也别怪自己一走了之，都已经给他安排好退路，之后如何走就看他自己。 　　 ······ 　　 临近黄昏，全屋地产公司的员工基本都下班回家。 　　 没走的几个员工见陈迁过来，纷纷低头问好。 　　 “老板好。” 　　 “好，下班早点回家。” 　　 陈迁拦下准备离开的李殊，让他跟自己过来。 　　 财务室内，何智胜一边算账一边跟自己老婆打情骂俏，听外面有人过来，彭淑凝急忙整理好衣襟，嗔怒打了下丈夫。 　　 还未等她过去开门，陈迁便推门直接进来，见彭淑凝脸庞绯红一片，低头正在整理衣襟，陈迁不用想就知道两人在屋里找刺激。 　　 低着头，彭淑凝准备离开。 　　 “先不要走，临时开个会。” 　　 “是！” 　　 在经理室内，见何智胜、彭淑凝、李殊都过来了，陈迁也不藏着掖着。 　　 点燃一支香烟，陈迁说：“我要离开沪上。” 　　 “啊？” 　　 “为什么？” 　　 “暂时吗？” 　　 陈迁挥挥手：“卸职离沪，不过你们这个情报组很重要，是本部亲自掌握的，不会由沪上区经手。现在我宣读一下任命，大家安静。 　　 特情组由李殊担任组长一职，小何、小彭你们夫妻两人职务不变，一定要支持李殊的工作。” 　　 “是！” 　　 何智胜立正道：“属下遵命！” 　　 三人脸上神情各异，何智胜是无所谓，彭淑凝是疑惑，而李殊则是惊讶。他没有想到会让自己接手特情组组长一职，本以为会让何智胜担任组长，自己继续从事情报收集整理。 　　 面对这个任命，何智胜是无所谓，经历那么多，搂着老婆过小日子才实在，什么狗屁组长，还要整天提心吊胆的。 　　 宣读完任命，陈迁让何智胜夫妻两人离开，留李殊一个人。 　　 “长官~~~” 　　 陈迁递给他一支烟：“怎么，想不明白？” 　　 “是。”李殊也不避讳。 　　 “老子这么大家业，难道送给他们两个？” 　　 闻言醍醐灌顶，这下李殊明白了：“是，属下一定帮您照顾好家业。” 　　 “屁！用不着你照顾，生意上的事情你们都别掺和，有凤会照看好。” 　　 “是！” 　　 陈迁正色道：“你接任组长，有些情况要跟你直说。这个特情组还有两个小组，一个情报组、一个行动组。行动组组长你见过，就是与我们同来沪上的邝知友。 　　 而另一个情报组是绝对秘密，明天我会带你过去见面，对方资历很老，你要有所尊重，同时要有所注意，明白吗？” 　　 李殊立正敬礼：“是！属下明白，定会遵照长官指示处理。” 　　 点点头，陈迁拿起桌上的金笔写下一些机密。 　　 “这三处地址都是我多年经营的安全点，你要每隔一个星期去检查一次，每个安全屋内都存放有武器弹药，以及身份证件、钱财等物资，都是以备不时之需所用。” 　　 恭恭敬敬接过纸条，李殊面色潮红，这不像是交接工作，对他来说更像是老皇帝把皇位交给儿子。 　　 陈迁也只跟他说这么多，至于李屹然所负责的‘书生小组’，陈迁万万不可能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