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军令,陈迁陷入沉思。 忽然,又一名通信兵跑来,说是韩德勤下令让他们前往黄桥支援,违者处以军令。 陈迁气呼呼的将韩德勤的军令撕成碎屑:“TMD!势如破竹进攻的时候不催不叫,现在战局焦灼,第六旅被围歼了,让老子们给他当殿后的。 一枚子弹都不给,这是去送死!” 怒骂几声,指挥部内的军官们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不肯出声。 无奈之下,陈迁痛声道:“韩主席让我等支援黄桥,诸君以为何?” 指挥部内的刘策被吓了一跳,就连几名支队队长也甚为害怕,让缺少武器弹药的苏南纵队顶上去,估计是前线溃败,故此让他们殿后当替死鬼。 萧声声抓住陈迁的衣袖:“不可啊!现在支援只能是送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是啊。” “陈委员您三思,不是我们怕死,而是此战绝无胜算。” 其他几人也劝阻,有第一支队副支队长范志学,还有第二支队的姜祛寒,以及特务总队的肖仁杰,他们极力反对现在前往黄桥支援。 若是在四日前,他们前进或许还有五分胜算,现在进军只能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一旁,黄祖飞猛地一拍桌子。 这个家伙气势十足道:“我等是军人,军令如山的道理诸君想必明白,若我们不遵军令,战后也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进军,博取一线生机,挡住新四军的攻势。 唯有此,我等方才能够活命。” “不。” 陈迁仰天长叹道:“按兵不动,若韩主席降罪,就由我一人承担,与你们无关。” “陈委员不可啊!” “是啊,怎么能让你承担责任呢?” 挥挥手,陈迁说:“你们继续驻守运粮河,由我亲率一个连前往支援黄桥即可。我不愿死于军法之下,军人当死于军阵之中,也好保你们平安无事。” 众人哭起来,一个劲的劝陈迁不要前去黄桥。 陈迁搬出军法,纵使如此他们也不肯让陈迁独自率部支援。苦口婆心劝解他们,可是众人依旧不肯。 无奈之下,陈迁只得下令全军拔营,慢慢悠悠朝着白米村而行。 行军路上。 陈迁唤来黄祖飞,将周伟龙的命令交给他看,后者看见军令后大吃一惊。 “这是~~~” “周长官下令不允我部出击,但韩主席已经下了军令,若是我们遵从周长官的命令,便会让韩主席和周长官两者之间不和,而且韩主席是顾长官的心腹,我们救国军怕是以后的日子难了。” 乌黑的眼珠子乱动,目中闪过一道精芒。 很快,黄祖飞便反应过来:“那咱们就随便打打,而且我们携带的弹药严重不足,根本无法参战。” “善!” 陈迁笑呵呵道:“这场仗不仅仅是军事上,更是政治上的问题。红党的目的是为北上打开缺口,不会扩大事态,只要败退,红党定然不会追击。 咱们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抓住红党不想扩大战事的命脉,以及韩主席大败而归之后的撤退问题,你看过地图,若是韩主席他们撤退,会从何处撤离?” 思索一二,黄祖飞说:“必然从海安北上,往兴化撤离,但红党的意图也是北上兴化。咱们可以驻军在白米村,只要不挡在红党北上之路,他们应该不会找麻烦。” “咱们这次进军的目的不是进攻新四军,是要为长官分忧解难,既不能违抗韩主席的命令让他抓到把柄,也不能让部队有所损失,不然周长官追查下来,咱们也是要受军令处置的。” 经过陈迁给他一阵分析之后,黄祖飞也明悟过来。 “令出二门,焉能不败?”陈迁冷哼一声说。 黄祖飞遗憾的说:“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如今各线传来战报,都称溃败。此次没有将红党剿灭,反倒让他们区区七千人大败我们五万人马,实属笑话。” “是啊,当年我在沪上参加‘十日围攻’,五万精锐卫戍师打日军陆战队六千人,尚且猛攻十日,亦有余力。 如今短短五日,五万大军一败涂地犹如丧家之犬,可笑的很。” ······ 深夜,凌晨一点时分。 忠义救国军苏南纵队一千余人抵达白米村,就地构筑防御工事,同时在陈迁的暗中授意之下,也准备好成建制有秩序的撤退方案。 外面的夜空淅沥沥下起濛濛细雨,秋雨之后,就连温度都降低不少。 披着灰色中山装外套,陈迁坐在一间泥土瓦房内,脸色惨白,一只手缓缓揉着腰间,另外一只手不断往嘴中送去香烟,想要缓解疼痛。 腰间的旧伤又复发了,疼的他坐立不安。 门外,杨丰拿着一个药罐子将煮沸好的药渣倒入布口袋中,急的满头是汗,费力拧干药渣中的汁水。 杨丰拿着药敷走到陈迁身后,缓缓给他揉搓着。 “您不该来这里的,在山城虽然受人排挤,但也好过旧病复发。” 陈迁伏在桌案上:“山城医院的大夫说了,这个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不是这几天下大雨,潮湿阴寒导致,根本不会复发。 小慧的药方很管用,敷几贴就没事了。” 正当两人交谈时,外面濛濛细雨中传来几道枪声,而后是急促的机枪,紧接着一枚照明弹划破天空,将整个村落几乎照的如同白昼。 枪声很短暂,只持续几分钟。 不多时,刘策拿着一把勃朗宁手枪走进来,随手塞进腰带枪套上。 “怎么了?”陈迁问。 “新四军的前军斥候,已经被我们打退了。” “让黄祖飞固守,决不能主动出击!” 刘策点点头:“他知道的,不用多说。” ······ 凌晨三点多。 枪声再度响起,这次枪声密集许多,持续时间也较长。 凌晨五点多。 晨光微熹,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枚炮弹落在村子外围,听声响,那绝不是迫击炮的炮弹,而是七十五毫米山炮。炮弹没有落在村子里,而是落在村子边的农田中,似乎是暗示。 新四军绝不会这样随意浪费炮弹,估计这门七十五毫米山炮是缴获而来,毕竟‘二李’的游击军,以及陈泰运的税警总团给他们送了不少武器装备,如今韩德勤又给他们送来大批武器弹药。 很快的,几名支队长和刘策赶来,等待陈迁的命令。 经过药敷之后,陈迁感觉腰间的旧伤好过许多。 “先礼后兵,新四军还是蛮讲道理的。”陈迁是指刚才落下的七十五毫米山炮炮弹。 刘策有些害怕:“走吧,我们的弹药匮乏,若他们来进攻,不出十分钟咱们就得拼刺刀了。” “再等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陈迁没有回答,而是对杨丰说:“打开电台,向救国军总指挥部汇报,我军遵韩主席之命南下支援黄桥,被数倍于己匪寇阻击在白米村。 昼夜击敌,敌军仰仗人多势众,我军将士悍不畏死,数次进攻皆被击退。适敌军使用缴获之集群火炮进攻,我军弹尽粮绝,白米村失守弹指之间。” “就这样?”杨丰问。 “就这样,去发报吧。” “是!” 说完,陈迁看着众人,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对方不会贸然进攻的,这只是提醒,等什么时候炮弹落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是该撤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