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要前往区部工作,陈迁忙着在租界寻找一处合适的房子。 对于一个特务来说,能满足各种需要且不引人瞩目的住址十分难得,陈迁跑了好几个地方,最终在赫德路附近找了一处公寓楼。 房东是个白俄老太太,曾经是俄国贵族,随亲戚来到沪上定居。因为逃离时携带不少金银细软,来到沪上后颇有远见性的购置一栋房产,从此便做起房东收租。 丈夫因为受不了身份的落差,整日酗酒,最后在一个夜晚喝醉被混混们抢夺身上财物,争斗时被一刀刺入脾脏导致死亡。 一个月二十元的房租劝离不少租客,陈迁财大气粗,便直接付了三百元房租。 好在公寓楼通水通电,陈迁也不计较,将住址通过邮递方式告知王新衡,陈迁便开始无所事事。 将房间打扫干净,陈迁抽着烟走到阳台上,楼下便是笔直的大马路。 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不觉回忆起闸北的画面。这里不会看见成群结队的工人,也很少看见扛着大包挥洒汗水的苦力,路上的人衣着得体,路边连乞讨的乞儿都没有,让人有一种不真实感。 ‘咚咚咚。’ 陈迁走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西装白俄青年,他是房东老太太的外甥,名叫马佐夫。之所以一个月需要二十元租金,一部分原因是白俄老太太整天闲着没事,也是为了招揽租客,公寓包饭。 租房包一日三餐,这在沪上很常见,很多长租公寓或者旅馆都会在饭点提供餐饭。生活不容易,即使是房东也在想尽一切办法留住租客。 马佐夫端着一个餐盘,或许是想给陈迁留下一个好印象,第一次的午餐十分丰盛。 “先生,这是为您提供的午餐,请尽心品尝。我姑妈的厨艺很好,绝对比外面俄国餐厅的味道不会差。” 接过餐盘,陈迁道谢一声。 马佐夫说的是中文,口音蹩脚但能听懂。陈迁跟他聊了一阵,他很小的时候便随家人来到沪上,对于记忆中的家乡已经模糊。 他对于那个让其家族流浪,公开审判绞死父亲的国家没有好感。 随后马佐夫指向门外放置的一个小板凳,用完餐后只需要将餐具放在板凳上,他会来取。公寓提供一日三餐,不过必须提前一天向他告知需要,不然的话便没有。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迁品尝着罗宋汤,口味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倒是烤肉排不错。 餐点简单,一块烤肉排,一碗罗宋汤,一块面包,外带一杯黑啤酒。 在公寓楼里住了两天,陈迁也对马佐夫有更深的了解。 这人没有正式工作,平时帮他姑妈,也就是房东老太太做饭送餐,然后就是打牌赌博。 马佐夫带陈迁去了一家名为‘浮生’的俱乐部,这是会员制俱乐部,每年要缴纳三十元的会员费。陈迁稀里糊涂缴纳会员费后,俱乐部的负责人给了陈迁一张硬纸卡片的会员证。 之所以马佐夫热心的带陈迁参加俱乐部,原因是俱乐部会给每一个介绍入会的成员一笔介绍费,这是马佐夫的小生意。 靠在吧台上,陈迁端起一杯威士忌品尝,好像自己成了冤大头。 俱乐部大厅的留声机放出来自大洋彼岸的音乐。 “先生,您一个人吗?” 一位身材高挑的白俄少女走来,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廉价香水味,见陈迁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酒,于是便来套近乎。她说的是英文,陈迁一时半刻还没听出来。 陈迁不着痕迹看了一眼那道伤疤,他知道这个白俄女人是干什么的。 “俱乐部有规定单身不能入内吗?” 白俄女吃吃一笑:“不想请我喝一杯吗?” “或许可以。” 撩拨几句,陈迁买单后起身离开,留下白俄女无奈叹气,随即环视大厅内其他人,寻找下一个目标。 马佐夫走来,热情的拉着陈迁走上二楼。 “陈,想不想赚点小钱?” “我很有钱,不需要。”陈迁当即拒绝。 马佐夫张大嘴:“好吧,可恶的有钱人。” 游玩一圈,陈迁也发现这个俱乐部是做什么的,披着俱乐部名号的赌场而已。兑了十元钱的筹码,陈迁找了一个麻将桌打麻将,以此消磨时间。 陈迁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如今闸北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毫无瓜葛,区部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陈迁不想贸然去找王新衡,那会让长官不满。 直到傍晚,陈迁赢了十几元,在两个女性牌友的咒骂声中离开俱乐部。 回到公寓楼,陈迁看了眼墙上的日历。 七月三号。 ······ 七月四号。 打牌。 七月五号。 翻牌九。 七月六号。 打牌。 七月七号。 打牌,在俱乐部游荡的白俄女输的一塌糊涂,欠陈迁三十多元还不出来,暗戳戳表示可以肉偿。 ······ 从俱乐部里出来,陈迁抱着一袋面包。 这是俱乐部的厨师输了钱之后,实在拿不出钱后便拿面包抵债。 抱着面包,陈迁看见公寓楼下停着一辆车,看了一眼。 MD!还是梅赛德斯。 当从马路穿行而过时,一束车灯闪烁在陈迁身上。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陈迁认识,如今自己的顶头上司——王新衡。 “王长官。”陈迁略微吃惊。 王新衡笑容满面走来:“子升不邀我们上去坐坐吗?” “两位长官还请上楼。” 将两人带入自己租住的公寓,陈迁打开房门,将面包放在厨房。 王新衡和另外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陈迁拿起热水壶给两人倒水泡茶。 王新衡笑着和那人介绍:“这位便是处长的得意门生,陈子升。 昭国兄还未和子升见过面,之前子升负责闸北工作可是屡立战功,一扫特区组建以来在闸北的颓丧之气,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日即将就任书记室副书记长,以后大家可是同僚了。” “喔。” 鲁昭国略微惊讶,看向陈迁正在倒水的背影目露忌惮之色。 “早就听闻闸北组副组长陈迁接连破获数件日谍要案,将闸北可是整顿一新,今日一见······” 端着茶杯,陈迁笑吟吟走来:“恐怕让长官失望了,闸北陈迁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 “哈哈哈。”鲁昭国放声一笑:“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