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危难,加班已成常态。 陈迁向周伟龙申请参与审讯工作,后者爽快的便答应下来,独自开车前往龙华监狱。从静安寺路到龙华不近,即使开车也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 虽然有点妨碍工作速度,但也是为了隔绝信息,若是办公地和关押所同处一地,难免有情报泄露的概率。 来到龙华监狱已经是快深夜十二点,出示特别通行证和特务处证件后,值守监狱的士兵打开铁门放行。陈迁将汽车停在院子里,在值守岗哨打了一个电话,很快便有人来接。 偌大的龙华监狱,没有人指引,都不知道嫌犯关押在什么地方。 “陈长官,这边请。”行动组三股股长陈默亲自过来迎接陈迁。 自打秦小飒离开行动组后,他便接替秦小飒的职务,被郭德成视为威胁,是争夺行动组组长的最大对手。 走进一个院子,门口有特务值守,陈迁走过一个院门,特务推开铁门。 幽暗的走廊上挂着两盏昏暗灯泡,这还是陈迁第一次来行动组的审讯室,看了眼关押在牢房中的嫌犯,这里很多人都是身份未明的政治犯,具有红党嫌疑。 没有确定身份,这些人也暂时没有押送前往金陵执行枪决,不过也活不了多久,待沪上沦陷,蒋光头便会命人将他们全数杀害,要么移送金陵,可也只是苟延残喘一些时日而已。 穿过数道厚重的铁门,陈迁看见了古德安,此时他的情况还算不错,没有遭到严刑逼供,不过很不配合,家伙什上身也是顷刻之间的事。 “我也是老行家,也明白你们特务处的花招,可是诬陷我为日谍,恐怕有点栽赃嫁祸的意味。” 刚踏进审讯室,陈迁就听见古德安有恃无恐的言辞,对方抬头看了眼陈迁,并没有什么异样。 见陈迁过来,赵理君拿起桌上的审讯记录递给他看。 “这小子嘴硬的很,什么都不承认。” 将桌上的台灯拧过来,陈迁仔细看起审讯记录。 “古科长,你也是老行家了。既然说自己与日谍无关,那么我们就争取互相配合一下工作,可以吗?” 古德安面容冷漠的点点头:“可以,我会配合政府,这是我的职责。” “家里几口人?” “五口,我和贱内,以及养育的两男一女。能不能让我见一见他们,孩子还小······” 陈迁举手说道:“我问你答,不要说其他无关的事情。” “可以。”古德安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没有长辈吗?” “都早已离世。” 陈迁示意记录员将其记下来,继续问道:“那么能否说一说你家后院柴房的密室,为何里面还有武器弹药,以及干涸的血迹留存。” 古德安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思虑片刻组织话语。 “一位江湖朋友留下的,说过段时间便会来取,这位长官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接触的三教九流甚多,难免遇见一些麻烦事。大家都是朋友,能帮一下帮一下。” “能否说说您那位江湖朋友的情况?” 古德安直言道:“我只知道他叫混江龙,个子不大,鲁南口音,最显著的特征是腰间纹有一条过江龙。他在老家得罪人,被人一路追杀来到沪上,我于心不忍将他藏于家中给他提供治疗。” “是吗?” “句句实言。” 这还是陈迁第一次遇见如此棘手的审讯,对方反审讯经验老到,可他的职业便是如此,这点也能完美解释过去。不仅完美解释后院柴房的密道,还将一切都编的如此顺畅,很完美。 可唯一的问题也是太完美,在沪上官场混,谁脚底没有沾屎。他如果说武器弹药是拿去黑市卖的,陈迁都能捏着鼻子认下,可非要无中生有一位江湖人士的朋友。 从他被捕那一刻起,就太过于沉稳,他的妻子也太过于稳健。 丈夫被捕,她不问犯了什么事,也不拉关系托人求情,而是求陈迁放过她的孩子。以往那些贪官污吏被捕,恨不得把电话给打爆,千方百计找关系。 ······ 陈迁低头看着古德安的身份家庭资料,以及他的个人履历,看来还是要使出大招才行。 “记得罗毅宁议员吗?” 古德安没有掩饰:“知道,他来警局检举揭发汉奸,但是检举揭发的人身份地位太过于敏感,我便将对方从问询记录里划掉。罗议员来的时候慌慌张张,可能他是受人胁迫故意栽赃的。” “再次重申一遍,不要偏离问话中心。”陈迁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是。” “为何不向警察局汇报?” “我已经说了,此事太过于离奇,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没有经过调查清楚之前,贸然上报容易引起民众恐慌,而且会对双方当事人带来名誉上的损害。” “是吗?” 此时陈迁笑而不语,对方已经露出马脚了,根据林岳松提供的拜帖来看,罗毅宁前往警局检举揭发的人是岑德本,而不是古德安口中的大人物。不过此事有漏洞,所以古德安并未直言被揭发者是谁,留有周旋余地。 古德安很不耐烦的说:“诸位长官还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不过还请你们将我的妻儿放了。我知道私藏枪支和江湖人士有违制度,也承认知情不报,任何处罚我都可以接受。” 坐在书桌旁的两人互视一眼,皆心知肚明。对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陈迁也熄灭对他进行言语上的问话,还得让赵理君出马才行。 不认罪? 没关系,等各种刑具上身后就认罪了,反正特务处的名声早已烂大街,感情好像谁在乎一样。 刑讯画面没什么好看的,陈迁拿着古德安夫妻二人的身份资料离开,前往另外一个房间。 走过一段悠长的走廊,在一间监牢里,古德安的妻子正抱着她的女孩,哼起摇篮曲哄孩子入睡,懵懂无知的孩童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渐渐陷入梦乡。 拿起手电筒照向牢房内,陈迁总感觉有些奇怪,这么热的天,还是在恶臭湿热的监牢里,妇人居然将孩子抱的如此之紧,而孩子也没有丝毫异样。 “快快快,打开牢房。” 看守的特务不明所以,打开牢房后,陈迁一个箭步蹿进去,一脚踢在妇人的后脑勺上,从她怀中夺走已经陷入昏迷的孩子。 昏暗的手电筒灯光下,孩子面色紫青。 “快去拿水,催吐。” 陈迁将孩子放在膝盖上,伸出手指扣喉咙,特务们急急忙忙提着一桶水过来,陈迁让他们往孩子嘴里灌水催吐,吩咐特务赶快去监狱医务室请医生。为了防止嫌犯自杀,监狱医务室配给有药品和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