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人,陈迁解释说不知道,如此邓冰也不追问。 两人默默走在小径上。 忽然,在另一条小径尽头有一位估摸三十多岁的男人走来,见陈迁跟邓冰并肩而行,眼神在陈迁身上打量,当看见军服上的上尉军衔后略微诧异。 “冰儿,怎么不跟我介绍介绍一下这位同志。” 见到男人走来,邓冰抬手帮他整理肩膀上翻开的衣领,回过头来说。 “这位是陈长官。”邓冰微微一笑:“陈长官,这位是我的丈夫。” “你好。” “你好。” 男人言语中夹杂着挑衅:“鄙人蔡统兴,是冰儿的丈夫。” “陈迁。” 还未在本部工作,陈迁便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敌对,老子又不是你的情敌,和你老婆也只是同事关系,还没下贱到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地步。 随意寒暄几句,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 感受到丈夫言语中的不悦,邓冰尴尬的向陈迁点头致歉,显然她的丈夫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急忙挽住丈夫的胳膊,邓冰告别陈迁转身走向另一条小径,回头看了眼陈迁,微微一笑。 告别邓冰,陈迁继续在洪公祠本部转悠。 当在花园凉亭休息时,一位身穿中山装的特务走来,说是戴春风召见。 跟随特务的脚步,陈迁走进办公大楼内。 来到处长办公室门外,整理仪容仪表后陈迁敲响房门。 “报告,属下陈迁向您报到!” “请进。” 推开办公室的门,虽不是第一次来到戴春风的办公室,可陈迁依然为这间办公室富丽堂皇的装潢给惊彻。 正步走进办公室,陈迁站在戴春风面前立正敬礼。 办公室内,李齐五并不在,只有戴春风和他的一位女秘书。偷偷瞥了眼,陈迁发现戴春风好像又换了女秘书,上一次是一位清纯学生气质的年轻女性,而现在换成一位身穿高挑的漂亮年轻女子。 单论审美来看,戴春风无疑是走在时代前列的,有着极度正常的男性审美。 戴春风正在处理公务,手持一支金笔奋笔疾书。 片刻后,写完一份文件将其交给身旁的女秘书,后者踩着地板发出踢踏声,走过陈迁身旁时留下一阵让人旖旎留念的香风。 戴春风抬起头笑道:“子升你还是穿军服英武,伤好些了吗?” “谢处长挂念,些许小伤。” “还是要注意的,以免恶化发炎就得不偿失。” “是!” 戴春风倚在沙发椅上说:“你交上来的报告我看过,写的很详细,甚至有些故意贬低自己,有功就要着重提及,何必遮遮掩掩。关于‘书生小组’的情况我也看过,发展的很不错,也很有成效,你是用心去办了的。” “为长官效劳,属下不敢马虎。” “嗯。” 戴春风随意问道:“你在沪上工作多久了?” “回处长的话。”陈迁正色道:“自民国二十三年冬,至如今二十六年夏,已经三年了。” “三年了。” 戴春风点点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年,忆往昔你在军校学习,还是我将你招揽加入复兴社,回想起来已经五年了。弹指一挥间,曾经腼腆少年郎,如今已然成才。” “感谢老师栽培,加入复兴社乃是学生此生做过的唯二正确的选择。” 的确是第二次选择,第一次选择是考入中央军校,戴春风也知道。当年他借由黄埔同学会的名义在中央军校搞宣传,找到当时成绩名列前茅的陈迁,邀请他加入复兴社。 当时那些学员对他嗤之以鼻,谁让他是一个肄业生,连文凭都没有的人。那些军校生,只有陈迁一个人加入复兴社,顺势进入洪公祠特训班,毕业少走几年弯路,直接便是中尉军衔。 戴春风温声道:“你在沪上的工作做的极为出色,这次让你回本部述职,也是有一个机会。华东区发来电报,说是想找几位工作经验丰富的同志去当教官。 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你意下如何?” 顷刻间,陈迁只觉头皮发麻。 华东区,复兴社特务处在苏浙地区的最高部门,而训练班则是著名的杭训班。别看是去当教官,实际上是发展个人势力,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凡只要将风声泄露出去,那些资格老却又没有人手势力的特务,能倾家荡产贿赂戴春风去谋求一个职务。特务处发展如此迅猛,也是戴春风办培训班发展起来的。 当年洪公祠特训班有三期,完全一手由戴春风筹备建立,可他连当班主任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混一个教官。直到杭训班混了一个班主任,这才将特务势力发展进警务系统。 就拿沪上区的沈醉来说,他为什么日后能在军统混的如鱼得水,除却他姐夫的关系之外,还不是在临澧训练班混了一个行动教官,发展了一批门生故吏。 陈迁沉默良久,这是一个美差,工作轻松又能发展自己的势力,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职务。 “老师,请恕学生拒绝。” “哦?” 戴春风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人梦寐以求的工作,陈迁居然会拒绝。 “为什么?” 陈迁表情严肃说道:“学生甘为出鞘利剑,而非入鞘之刃。在前线与敌寇死战方为军人本色,况且那么多同志都牺牲在沪上,学生忘不了,也不敢忘。 此时此刻,不知多少同志在与敌寇战斗,学生不敢怯阵,否则一生难安。” 话音落地,戴春风眼神直勾勾盯着陈迁,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内心的想法。 戴春风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也没有高兴之色,只是沉默着,让人难以琢磨出他的想法。如此一个美差,而陈迁却拒绝,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沉默良久过后,戴春风微微一笑:“既然你愿意在一线工作,我作为你的老师自然是支持,不过······” 这里,戴春风停顿数秒。 “去不去由不得你,自是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是。”陈迁颓丧的说。 瞧见陈迁这样,戴春风顿时不耐烦:“你个浑小子,这可是美差,你还挑三拣四起来。这是你自己拒绝的机会,日后莫要后悔就是。” “是,学生谨遵老师之命。” 嗤笑一声,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陈迁让戴春风哭笑不得,至少他认为陈迁不怕死、敢牺牲,加上昨天李齐五汇报的事情,让陈迁在戴春风的心中上升一个档次。 摇摇头,戴春风问道:“齐五说你去探望王新衡了?” “是。” 陈迁没有狡辩而是直接说出来:“王长官在沪上任职期间与我十分照顾,就算他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学生也要去。沪上区改革,学生乃是亲历之人,晓得王长官的目光长远,他是极有才学的。” “用不着你在我面前给他美言,他肯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戴春风笃定道。 “说过。” “说过什么?” 陈迁如实道:“他让学生莫要再去探监,以免让老师您不悦,从而耽误学生的前途。” “呵呵。” 戴春风冷笑一声:“他原话肯定不是这样,怕是说我没有容人之量、小肚鸡肠,万一被我知晓后,会认为子升你因他入狱而心有不满,与我大吵大闹?” 眼鼻观天,陈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方原话还真是这样,就差没让陈迁离戴春风远一点。王新衡虽然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心底里还是憎恨戴春风将他以渎职罪下狱,因为西安之变跟他还真没太大关系,纯粹替死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