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情报，聂存不敢耽搁，随即留下蹲守人员，自己则和几人骑上自行车回杨浦市区。 　　 YP区，早在民国十六年便成为沪上特别市直辖区，因为靠近租界，同时地处江湾，国府在此地规划大量市政部门，同时意欲将打造成举世无双的‘大沪上’。 　　 后一二八事变过后，大量修建的市政工程遭到破坏，近年来逐一将其修建完成。 　　 这里不仅是市政府所在地，也拥有远东地区最大且最完善的体育场，为了向国际展示民族名片，这里还建设有博物馆、图书馆、医院。 　　 南靠租界，北近闸北，东接黄浦江，也是各大学校扎堆地区。这里自闸北衰败后，一定程度上负担起向外展示的名片，也是国府倾尽举国之力打造的‘大沪上计划’之一。 　　 路过市政府大楼前。 　　 在夜色中，政府大楼广场外的先总理铜像目光坚毅，竖立在夜色中。 　　 不知不觉，聂存停下自行车，目光紧紧注视着先总理铜像。 　　 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之后便带人离开。 　　 ······ 　　 翌日。 　　 静安寺路，特务处沪上特区区部。 　　 陈迁拎着公文包走上三楼，而聂存早早的便等在走廊上，楼梯处布满一地烟头。他不知道陈迁住在何处，也不敢向值班人员随意透露消息，更不敢使用紧急响应。 　　 瞧了他一眼，聂存脑袋上顶着的大背头被挠的乱糟糟，如同鸟窝似的，眼眶发黑，似乎一整夜都没有休息好。 　　 “怎么了？”取出钥匙，陈迁打开办公室的门。 　　 聂存伸手将脑袋上的大背油头捋了捋：“杨浦那边传来消息，罗毅宁的司机老黄汇报情况，近几日不断有人佯装收棉花的商人刺探情报，目标直指罗毅宁。 　　 根据司机老罗汇报的情况，加上属下分析，在罗毅宁所在的村子里应该有人在监视他，并且与化妆成棉花商的那批人应该是一起的。” 　　 “查过村子里的居民吗？”陈迁坐在椅子上。 　　 “您吩咐过的，不能引人注意，所以属下一直都是暗中蹲守，并没有出面对村子里的人进行调查。” 　　 “不错，你做的很好。” 　　 跟预想中的一样，像罗毅宁这样的‘口无遮拦’的人，必定会受其他情报系统的调查监视，但碍于他的地位身份，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前不会对他进行过分行为。 　　 “他在杨浦乡下住在何处？” 　　 聂存微微低头回道：“他每次去乡下试验田里做学术研究，都是居住在当地保长家，因为他是市议员，当地保长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住宿和伙食都是由当地保长负责。 　　 但根据司机老黄称，罗毅宁此人不喜占便宜，之后都会留下一笔钱当做住宿费和伙食费，平常对饮食也无挑剔，只需饱腹即可。之前他带过很多学生下乡，但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大多都忍受不了生活环境而离开。 　　 这次他带了五个学生下乡，其中有两个已经离开，只剩下三个，这三人还在商量着什么时候卷铺盖离开。” 　　 闻言，坐在椅子上的陈迁沉吟片刻。 　　 此人无论是道德方面还是学术方面都无从质疑，说他是‘圣人’也不为过，随着调查开展，将他的情况调查的越清楚，陈迁心中便越生出一股无力感。 　　 想起什么，聂存交上来一份文件，似乎是罗毅宁准备向市政府提交的法案，还在起草中。这份法案大概是司机老黄偷偷抄下来的，其中还有不少错别字。 　　 陈迁看了几眼，面色一变，赶紧调转话题。 　　 “肇庆会馆方面呢？” 　　 “今早属下便前往肇庆会馆监视点，这是昨天清晨六点至今天早上的监视报告。”聂存随即从兜里取出情报，上前一步放在办公桌上。 　　 陈迁只是简单看了几眼，监视报告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点。 　　 国内方面，两广局势随着粤省军阀李济堂出走香江，两广同盟已经名存实亡，大量军队哗变，从粤省飞往南昌机场投诚的战斗机络绎不绝，现在只剩下桂省李、白二人还在坚持。桂省比起粤省内部团结许多，导致情报工作并无明显进展，不像粤省军队那样，一夕之间大量军官和士兵哗变投诚。 　　 陈迁看过内部通告，毕竟国府现在占据优势，为了维稳人心极力宣传这方面，而自己又负责宣传工作，比起沪上各报社的信息时效性更好。 　　 关于两广事变的信息，有些还是出自于特务处方面向外界报社告知，也是经过陈迁审核批准才向报社透露的。 　　 陈迁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来自于‘甲室’的电文丢给聂存，是粤省军阀情报系统向特务处的通告，他们将撤回在外的秘密情报站，同时在沪上设立公开的联络办公室。 　　 看了眼电文，聂存松了口气：“长官，这下咱们就不用继续调查罗毅宁了吧？” 　　 “不！” 　　 陈迁摇摇头：“不仅要继续调查，而且还要暗中对他进行保护。在暗中调查监视罗毅宁的人肯定是一处，咱们不能袖手旁观，咱们不抓罗毅宁，也不能让一处的人得逞。 　　 此事我自有决断，你只需听命即可。” 　　 “是，属下遵长官命令！” 　　 陈迁盯着满脸憔悴的聂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已经向王长官在三楼空置的房间申请一个新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另一头。你带人去总务组接洽一下，将办公室给拾掇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 　　 打发走聂存，陈迁看出他的疲惫，但就是不安排他休息，而且故意让他他多做事，狠狠的压榨这些特务，将工作时间拉满。 　　 只需之后给他们糊弄几句，发一笔行动津贴，说王新衡口头表扬他们，这些特务又会满血复活，继续哼哧哼哧埋头苦干。 　　 陈迁看着手中来自于‘甲室’的电报，也松了口气，若不是自己身居副书记长，且负责宣传工作，这份来自于两广前线的电报估计永远到不了自己手里。 　　 为了功绩，按照以往特务处的尿性绝对会直接逮捕罗毅宁，先和上面刷一波勤恳为公，然后说是误会抓错了。 　　 忽然，陈迁想起什么，或许能借机保护罗毅宁，让他刷一波威望。既然粤省军阀那边已经弃戈投降，而且还表示将会撤走秘密情报站，设立公开的联络室，也没有必要对罗毅宁进行迫害。 　　 喊口号‘反对内战、支持抗日’都是小意思，要是某些文化界人士不喊这样的口号才奇怪，喊了反而正常，又没指名道姓骂蒋光头，特务处也不会闲着没事找他们喝茶聊天。 　　 心有所想，陈迁打算将其付诸行动，先下手为强再说，给党务调查处狠狠打一巴掌。 　　 只要能恶心到党务调查处，戴春风定会拍手叫好，也不会惩罚什么。 　　 不跟一处对着干，这还是特务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