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休息一个小时后，众人再度动身。 　　 终于在下午之前抵达许家洼，在抵达许家洼时，前方剧烈的枪炮声响彻天际。挺进团的主力正在猛攻厚桥，那里只有一个步兵小组的日军，还有一个当地伪军安保团。 　　 陈迁实在是跑不动了，被人用木棍和被罩做成的简易担架抬着走，来到前沿指挥所。 　　 吃了两片止痛药，陈迁从担架中翻起身，被人搀扶着移到椅子坐下。 　　 一群人围住他，都是与机关组织分别半个多月的人，包括党务宣传科科长宋广迎，还有一些地方抗日武装的头目，张明明那个肩能跑马的女汉子也在。 　　 陈迁打起精神和他们一一寒暄几句，勉励他们响应突围、打破日军扫荡封锁线的号召。 　　 “报告长官，我部已经清理完厚桥外围防御工事，正在进行攻坚战斗，天黑之前应该能攻占厚桥。”一营长姜祛寒跑过来，也是那样蓬头垢面。 　　 “黄祖飞呢？” 　　 “前沿指挥战斗，我这就去通知他过来。” 　　 陈迁挥挥手：“不必了，我去前沿。” 　　 “可是您？” 　　 看见陈迁身旁放着的担架，姜祛寒并不想让陈迁犯险，可是实在拦不住，只能多派几个警卫看着，挡子弹也好。 　　 拄着拐杖，陈迁被人搀扶着来到厚桥镇外面，外围的阵地已经被拿下，里面的日伪军正在依托镇子进行阻击，对方大概已经得到死令，要将挺进团拦在厚桥。 　　 一路可见哀嚎的伤兵，还有无人问津的尸体。 　　 姜祛寒跟在陈迁身后，向他汇报战况。 　　 “我部三个营轮流攻击数个小时，但这支伪军保安团战斗意志很坚定，与我们以往遇见的伪军保安团不一样。后来是当地百姓提供消息，说这支保安团原是一个月前调来的。 　　 说来也奇怪，这支伪军保安团军官根本不畏死，甚至带队冲锋，火力方面也十分强劲，据战地观察发现，对方甚至配属了两门九二步炮，和一支迫击炮、掷弹筒组成的炮兵小队。” 　　 陈迁明显一愣：“怎么可能，这些东西日本人自己都缺，怎么舍得给区区一个伪军保安团？” 　　 “属下也甚是不解，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姜祛寒心有余悸的说。 　　 脑子乱糟糟，陈迁陷入混乱之中。 　　 难道自己被红党给骗了，他们让自己向锡山、顾山、尚湖一带突围，莫不是让自己吸引日伪军主力，给他们缓解扫荡压力吧？ 　　 可问题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伪军部队，居然配属如此高级别的炮兵火力，简直是丧心病狂。 　　 陈迁生气道：“告诉黄祖飞，不惜一切代价攻占厚桥，我不管这支伪军是什么保安团，就算是汪兆铭的卫队也得给我击败。 　　 拿不下厚桥，我军在苏南地区的军事计划就彻底失败，各路挺进军都在往后方撤，我们没有后方，只能向前！” 　　 姜祛寒立正道：“是！属下保证天黑之前攻占厚桥，突破日伪军封锁线。” 　　 “让黄祖飞听着，他天黑之前攻不下来，我亲自带领突击队上战场，我要看看是什么保安团。” 　　 “是！” 　　 说罢，陈迁犹不放心，接过递来的一顶德式钢盔，在众人的护卫下来到厚桥镇子外面。 　　 在场的将士们看见陈迁亲自来前沿督战，也爆发出欢呼，都是跟着他渡江南下的苏南纵队精锐，在陈迁的指挥下东征西讨，立下过不少功绩。 　　 涉险轻率护卫来到前沿，见此情景，黄祖飞组织数支突击队，冒着飞来的子弹冲向伪军的重机枪阵地。 　　 战斗异常激烈，整个镇子到处都是硝烟，喊杀声、爆炸声、枪声，声声不绝于耳。 　　 ······ 　　 终于，在日暮时分。 　　 伪军的保安团抵挡不住猛烈进攻，开始逐步撤离厚桥，街巷内只剩下零星枪声。 　　 找了一处制高点，陈迁拿起望远镜观察那群撤退的伪军保安团，人数只有一两百人，但对方依次阻击撤退，有后卫、有侧翼防护，边打边撤，甚至不忘带上那两门九二步炮。 　　 的确如姜祛寒所言，这支伪军的组织力度和战斗力异常罕见，临危不惧、撤退有序，比较起国军的精锐部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迁纳闷，这是从哪儿蹦跶出的伪军，有这样的战斗力居然在厚桥这里当保安团，完全可以去欺负欺负国府的杂牌部队，一个地方保安团顶多七八百人，但能打一个杂牌团。 　　 攻占厚桥后，浑身脏兮兮的黄祖飞跑来。 　　 “报告陈委员，属下奉命在天黑之前攻占厚桥，已完成作战任务。” 　　 陈迁放下望远镜：“打扫战场，收拢伤员，指挥部队快速通过。” 　　 “是！” 　　 黄祖飞对参谋长吴青岩交代一些工作，手脚并用爬上并不高的土坡，他也陷入怀疑，什么时候伪军都有这样强硬的战斗力了。在数倍于己的敌军攻击中，坚持数个小时，并且还最后有序撤退。 　　 要是伪军都这么厉害，那也别继续抗日，趁早投降算了。 　　 “陈委员，这支伪军保安团真TMD难打，跟吃了迷魂汤一样，死都不怕。” 　　 陈迁挠挠头：“有抓到活的吗？” 　　 “俘虏了十几个，还有几十个伤员。” 　　 “伤员砍了，找两个官大的俘虏过来见我。” 　　 “是！” 　　 拿着望远镜，陈迁蹲下身滑下小土坡，在十几个警卫的保护下走进厚桥市集，不少挺进团的士兵正在打扫战场、救助伤员。 　　 市集到处可见堆积码放的沙包工事，青石板上一滩又一滩血迹和肉块零件之类的东西。 　　 战斗结束，胆子稍大的百姓打开窗户，看着街面上的士兵。自打淞沪会战过后，国军一溃千里，他们已经数年没有看见过有国军出现。 　　 宋广迎正在带领宣传科的人，挨家挨户叫喊，让他们出来欢迎忠义救国军光复厚桥。谁都知道这样的光复或许只能存在数天，之后便会由日伪军重新占领。 　　 宣传的意义更多是竖立起沦陷区百姓抗日的信念，让他们知道在江南沦陷区腹地，依然有成建制的国军在抵抗日寇，甚至打败日伪军，将他们歼灭大半。 　　 “过去，快点！” 　　 “走快点！” 　　 青石板街面另一头，黄祖飞带着几十个人，压着两个伪军军官，一路用步枪顶住对方的后背，用枪口，再加用脚踹，把两个伪军军官押到陈迁面前。 　　 黄祖飞拿着一把勃朗宁手枪：“陈委员，就这两个官大，一个副连长、一个团部参谋。” 　　 打了败仗的伪军军官还很不服气，一个伪军少校扭动肩膀怒目横视陈迁。 　　 “你就是他们的长官，这么多人打我们八百人，战前还派特务偷袭搞破坏，胜之不武！” 　　 陈迁拄着木棍：“你们挺行的，头一次遇见伪军保安团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哪儿来的？” 　　 “多谢表扬，那是因为你们之前遇见的都是废物。” 　　 一旁的邝知友抓起对方的头发：“我们长官问你从哪儿来的，你们是什么人？” 　　 “呸！” 　　 唾沫溅到邝知友衣服上，他怒不可恕，抡起巴掌打在对方脸上。 　　 “陈长官，您问那么多干什么，把他们全部杀了，也给诸位战死的同袍陪葬！” 　　 那个伪军少校眼神一变，桀骜的目视陈迁：“他叫你陈长官，这么多人都怕你，想必你就是陈子升？” 　　 “认识我？”陈迁没有否认。 　　 “当然认识，李士群悬赏三万大洋买你的人头，还许诺活捉你的人加官进爵，谁不知道这事。” 　　 “李士群那个狗东西，看来当初在淞沪警备司令部，老子应该把他打死。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汉奸主席。” 　　 伪军少校笑着：“早知道你在这里，齐团长就不应该下令撤退的，将你们拦在这里，等援兵一到把你们尽数全歼，也好拿你的人头领赏钱。” 　　 “说说你们的事儿，哪儿来的？”陈迁聊回主题。 　　 “华北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文思航。” 　　 “齐抚万那个？” 　　 “是！”对方很是高傲。 　　 陈迁问：“我记得你们第一期学员，一部分成绩优异者保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你去过吗？” 　　 “我没去，我们团长去过。” 　　 “怎么派你们来这里当保安团了？” 　　 文思航翻了个白眼：“无可奉告！” 　　 “剐了。” 　　 陈迁丢下一句话，拄着拐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