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深夜。 金陵国民政府以‘危害国家罪’将全国救亡总联合会进行镇压,在沪上对联合会负责人等七人进行逮捕,更有其他爱国人士也纷纷受到迫害。 史称‘七君子事件’。 特务的行动极为快速有效,行动过程中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破门、寻找、抓捕、押送、监狱,一气呵成。为了避免走漏消息,王新衡下令凡是参与者不允许任何人擅离职守,若有特务人员无故消失,不论官职大小、原因为何一律以通敌罪处置。 忙碌一整夜,陈迁对于赵理君最近行踪诡秘,行动组骨干精锐缺失早有风声,也向红党方面传递情报,可救亡总会的领导人依旧被捕。 站在窗台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黑暗笼罩的大地依旧一片歌舞升平,不远处的天边升起一丝鱼肚白。 陈迁相信红党早已将情报告知救亡总会的人,但那些人并没有撤离或者躲藏起来,原因根本是他们不愿意躲藏。救亡图存乃是爱国之举,因为爱国行为而要东躲西藏,他们嗤之不屑。 活的坦坦荡荡,行的端端正正,爱的热热烈烈,以光明磊落的态度去面对,为民族而奋斗。哪怕是面对牢狱之灾,他们依旧平静的接受。 回想起昨夜的抓捕行动,那些人面不改色,对于特务的抓捕表现的极为平静。 ‘咚咚咚。’ 房间门敲响,聂存走进来。 “长官,租界方面已经派人去龙华监狱观刑,这是王长官下发的公函。” 丢下烟蒂,陈迁接过文件,带人离开区部前往龙华监狱。 这是王新衡签发的处决命令,有了这道命令,也少去许多潜在麻烦,比如其被捕人员承受不住刑讯而叛变。他们的最好结果就是死亡,想必他们会庆幸有这样的结果。 租界工部局要求交出嫌犯由他们处理,王新衡不答应,于是两者都找了一个可以接受的方式。租界方面派人监督执行处决,也算是给租界方面一个交代。就算租界方面不要求判处死刑,陈迁也会千方百计对被捕红党进行处决,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没有租界方面施压,这些人也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他们会被重兵押送至金陵,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也是死亡。 黎明前的沪上并不宁静,马路上早有老百姓起早贪黑,早市上摆满摊贩,苦力们背着麻袋包贩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各种各样的人脚步匆匆,只为了一日三餐所奔波劳碌。 汽车疾驰而过,特务们早已嚣张跋扈惯了,不会因为马路上有人而礼貌让行。 来到龙华监狱时,天色已经彻底放明。 拿出特别通行证和特务处的证件,守卫的士兵简单看了一眼便放行,随着厚重的铁门打开,汽车缓缓驶入监狱内部,兜兜转转来到一处院子外。 门口有特务警戒,见是陈迁忙不迭上前恭迎, “叫你们长官出来。”聂存下车后叫喊道。 “是是是。” 很快,从院子里走出一个特务小头目,迎面刚刚遇见走进院落的陈迁。 “长官好!”特务头目立正敬礼。 陈迁看了一眼他:“工部局的人在什么地方?” “回长官的话,他们一早就来了,如今在刑场等候。” “验明正身,即刻处决。” 说罢,陈迁拿出文件丢给负责的特务查看,这件事本来是郭德成负责,不过他目前已经被革职收押,但估计关不了几个月,有赵理君保着他。 特务检查一下王新衡签发的处决命令,拿出钢笔在文件上签字,随后带着陈迁等人前往监牢对嫌犯验明正身。 陈迁先是去看焦思绮,迈进监牢,里面经久不散的恶臭味扑鼻。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影,焦思绮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之前黑色的秀发被剃光,有几块秃斑伤口已经结出血痂,无疑是被人用蛮力扯掉头发导致。 浑身污血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面对有人走进来无动于衷。 在她蜷缩的草席旁摆放着一碗稀粥,外加一个鸡蛋,这是她的断头饭。 陈迁走近,蹲下身摸了摸瓷碗,稀粥带着微微温热。 “吃完最后一餐,我送您上路,焦思绮女士。” 闻言,一动不动的焦思绮这才稍微有些反应,佝偻着头缓缓转过脸。她的两侧脸颊鼓起的很大,听见自己即将步入死亡不由得一笑,这一笑让她嘴唇咧起。 嘴中包裹的鲜血和肉块掉落,陈迁看见心中一阵反胃。 她活生生用牙齿咬断自己的舌头,咧着嘴对陈迁微微一笑,嘴里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站起身,陈迁对特务说:“找套干净的衣服,再打一盆水过来。给其他嫌犯也照此准备,有洋人在,最基本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是。” 特务们闻讯而动,对于陈迁的吩咐没有任何疑心,很快便找来一身旧衣物,端来一盆清水。 “焦思绮女士,人来到世上坦坦荡荡,离开时还是得注意衣冠。外面有洋人观摩处刑,说不准会给你们拍照,清洗一下换身干净衣物。” 抬起脸庞,焦思绮眼神死死盯着陈迁,默默点头答应下来。 看了眼腕表,陈迁说:“给您十分钟。” 说完,陈迁带着特务们离开牢房,去其他的房间验明正身。无一例外,其他人都遭到特务们的百般折磨,其他人的价值没有焦思绮那样大,遭受的的折磨极具可怖。 有人十只手指被砍掉,耳朵被割掉,又或者对其进行几近于侮辱人格的折磨,无一例外身上或多或少都缺失一部分器官。 验明正身完成后,陈迁站在焦思绮牢房门外等待。 “书记长,为什么要这么快对他们进行处决,这些人价值很大。”司徒博十分着急,如果从焦思绮口中无法获得情报,他的价值也会大打折扣。 “闭嘴,再多说一句,你就陪着他们上路!”陈迁狠声威胁的说。 “我要见赵理君长官。” 目露不快,身旁的聂存捕捉到陈迁的不悦,二话不说便带人将司徒博拉进一个角落拳打脚踢,抓住他的头发往墙上狠狠砸。 被毒打一顿,司徒博无力瘫倒在地上,目光畏惧看向身旁站立的特务,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陈迁看了一眼腕表,推开监牢的铁门。 坐在草席上的焦思绮正在用抹布擦拭自己的身体,遭受的折磨让她每一个动作都极具痛苦,身体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健康的。 见特务们进来,焦思绮只是看了一眼,依旧不急不缓的擦拭脸庞,当着特务们面换上干净衣物。 陈迁低头看着手表面无表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