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在亨元茶馆向王新衡传递情况，事情闹的太大，陈迁兜不了。 　　 两名专业情报人员被杀，作为现场负责人的师茂直难逃其咎，连同日谍股股长向聪、闸北情报组实际负责人陈迁都负有责任。 　　 当务之急是对师茂直进行监禁审查，若是他投降日特，日谍股情报人员也会被泄露身份，秘密据点也不安全，随时有可能受到袭击。 　　 离开亨元茶馆，陈迁怀着忐忑的心情去面见戴春风。 　　 乘坐黄包车来到电报中的地址，一辆小汽车早已等候多时，开车的人换了，换成陈迁不认识的人。 　　 坐上车，陈迁也不敢随意和他交谈。 　　 汽车没有前往戴春风位于法租界的公馆，而是去往另一个地方，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这是特务处掌控的武装部门，有着军警宪性质的特务部门。 　　 陈迁在脑海中不断构思对话，针对戴春风有可能提出的任何问题进行反复推敲打磨。 　　 汽车停在侦查大队大楼外，陈迁上一次从这里出来还是在去年。 　　 一下车，陈迁便被两个持枪士兵带走。 　　 被人带到其中一个房间，走廊两头站立警戒的哨兵证明屋子里面的人物绝不是泛泛之辈。房门被由内而外打开，陈迁忐忑不安的走进去。 　　 屋里除了戴春风、沈醉，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校军官。 　　 陈迁抬脚踏入，里面鸦雀无声，紧贴着墙似乎想与墙壁融为一体。 　　 房间内一片死寂，从窗外射入的阳光恰好将戴春风囊括其中，光影渐渐变暗，贴着墙壁做附着物的陈迁晦暗难明。不知道屋内为何鸦雀无声，陈迁不想做第一个打破寂静的人。 　　 长久寂静后，被戴春风折磨的心力交瘁的陈迁败下阵来，似乎自己不说话，屋内的人便准备下定决心当哑巴。 　　 “老师，今早传来消息，三天前我派去苏州调查的三名成员有两人牺牲，已经禀告王长官进行人员审核调查。” 　　 随着陈迁话音落地，沈醉和那个中校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戴春风抬头看了一眼，这让陈迁将头压低。 　　 “我还以为你在修炼闭口禅。” 　　 “学生知罪。” 　　 戴春风板着脸：“将你降罪还不至于，我还没有昏庸到只是一次小小的失利便将下属革职，没有人是常胜将军，失利一次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给第二次博弈的机会。 　　 虽然我很不喜欢红党，但是他们有句话总结的很不错，‘胜利往往是无数次失败总结而成的’，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陈迁将头埋的更低：“学生受教了。” 　　 之后戴春风便不理睬陈迁，而是和沈醉和另外两个人商议讨论，他没有驱赶走陈迁，证明有意让陈迁协助处理。听了个大概，是关于调查苏嘉铁路间谍的事情。 　　 一阵窃窃私语过后，沈醉和那个中校立正敬礼，转身、开门、离开。 　　 戴春风坐在阳光下的沙发椅上，似乎看着陈迁，好像在关注手中的文件。 　　 “你的情报时效性太慢，此事七日前便已经发生，由苏州警署调查科汇报上来。他们在现场发现两具尸体，身上携带有特务处的证件，又在附近村庄里发现十余具尸体。” 　　 “学生会继续追查。” 　　 “对方早已远遁，你在沪上，能追查到吗？ 　　 还是说你将闸北的公事抛出脑后，这太耽误时间，你不是第一经办人，也不是亲历者。” 　　 陈迁一愣，恭敬的说：“学生总要有所表示。” 　　 “呵呵。” 　　 戴春风冷笑一声抬起头，目光直射过来：“你在追查《沪上晚报》的嫌犯，听说你每天早上处理完例行公事后，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最近几日我已经听到太多不好的消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好消息。” 　　 陈迁走上前两步：“已经确定两个嫌犯，随时可以抓捕，学生想要一举捣毁他们整个情报网。” 　　 “很好，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 　　 戴春风将手头上的文件丢下：“闸北组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从重建再到屡立战功，你的功劳不可谓不小。闸北也只是沪上特区其中一个地区，如今国事艰难，吾辈应当奋力报国。 　　 王新衡多次申请将你调进区部工作，虽然闸北的工作成绩优秀，可整个沪上特区还是略显颓丧。这次召你见面是有重任交给你，子升你有没有信心？” 　　 闻言，陈迁略微放心。 　　 好在戴春风没有因为损兵折将而怪罪自己，他这次召见自己似乎是当面下达提拔命令，特区书记室副书记长的职务已经挂名许久，现在也该是走马上任的时候。 　　 陈迁不敢拒绝：“学生听从老师吩咐，任何工作都可以，只要老师不嫌弃学生愚笨。” 　　 “哈哈哈。” 　　 戴春风会心一笑：“若是你都自称愚笨，也不知处内有谁称得上一声‘聪慧’？ 　　 尽快将闸北的工作安排下去，我希望在子升你走后，闸北组依然能屡立新功，你要树立一个典范工作组。” 　　 “是，学生晓得。” 　　 “嗯。” 　　 戴春风露出灿烂的笑容，对于陈迁这个便宜学生，他是十分欣赏。虽然接手闸北组工作以后部下出现不小伤亡，但比起收获，些许伤亡也是在情理之中，地下战场也是战场，是战场就是会死人。 　　 哪儿有将领带兵作战，出现伤亡后便追问其责？ 　　 对自己恭敬，为人处世虽稍有意气用事，但年轻人嘛值得原谅。至于私底下参与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喜欢赌博这类小毛病，自己当年也是嗜赌如命。 　　 “老师，学生想先处理完‘苏嘉铁路惨案’，在向区部赴职，况且《沪上晚报》内部似乎有日谍存在，学生想将这些事情处理完。” 　　 怕戴春风以为自己生起在闸北当地头蛇的心思，所以才借机不去赴职。话音刚刚落地，戴春风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认为陈迁这是在搏他的面子，失去对部下的掌控权。 　　 陈迁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师，这里面疑云重重，主要情况只有学生掌握，下面的人一时半刻难以接手工作，又或出现意外导致前功尽弃。 　　 学生想多盘桓数日，情报工作马虎不得，若是细节没有交代到位，极容易出现南辕北辙。” 　　 戴春风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说：“苏嘉铁路发生惨案，苏州警署调查科已经接手，你就不用忧心。至于报社的工作，你抓紧时间写一份报告文件交上来，后续会有人处置。” 　　 没辙，似乎戴春风铁了心想将自己调走，陈迁也不继续争取，万一惹怒戴春风可不好。 　　 “是，苏嘉铁路惨案发生与学生有着逃不脱的干系，还望老师秉公处理，学生甘愿受罚。” 　　 戴春风苦笑一声：“子升你啊，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