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营入口处,嘈杂不堪。 火把燃烧将每个人照射的橘红一片,十几名汉奸特务持枪想要硬闯,有几个人闯进去,但却被洋人神父和修女们带人抓住。 一名独臂神父站在入口处,用身体挡住入口。 “这里是国际安全区,不允许任何武装人员进入!” “我们查到里面有反日分子,需要进去搜查!” “出去!不然我会以沪上天主联合会的名义向松井石根将军投诉你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听见松井石根的名讳后,朱空山等人难免忌讳一二。 难民营内,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已经达到千余人,将入口处彻底堵死。 见此情景,朱空山抬手指了指那名独臂神父,为了维护脸面撂下一句狠话,命人拖拽着已经半死不活的车夫离开,几名沙弥的尸体被丢在难民营入口。 在那片荒地中,燃烧的火焰还未熄灭。 土坑内,一具烧焦的尸体盘腿坐在火坑内,双手合十,似乎在低声吟诵经文。 ······ 三日后,下午。 江湾伪政府警察局。 一身崭新警服的朱空山坐在办公室内,镁光灯闪烁。 “朱科长,听说您破获一起反日分子的走私案件,能否能够对我坦露一些细节,在下也好明日见报。” “当然,麻烦李总编了。” 房间内,李屹然接到小野平夫的消息,要求他对朱空山进行采访,在报纸上刊登他破案的过程,用以美化维新政府,同时对投靠日寇的汉奸走狗进行宣传。 推了一下眼镜,李屹然手持铅笔:“原来如此,您果真心思缜密,居然能从这样小小的破绽中发现那些反日分子,简直如神探一般。” “哈哈哈,神探可称不上。”朱空山还在沉沦于喜悦中。 这次人赃并获,他甚至得到伪政府市长傅筱庵的接见,彻底将名气打出去。若山苍许诺为调查科增派一个班的人手,赋予他更大的权力。 得意洋洋的朱空山彻底忘却前些日子还畏惧军统局的家法,他现在有人有枪,比起督查室不遑多让,哪怕是传说中军统局素有‘追命太岁’的赵理君也不过如此。 李屹然放下笔:“听说军统方面以家人为要挟,逼迫您自杀维护军统颜面,是否有此事?” “不错。” 朱空山气愤道:“这些都是陈子升做的,他在军统沪上区被称为‘铁面修罗’,对敌人狠毒,对自己人更为狠毒。在他手下做事总是提心吊胆,但凡做错一点非打即骂,很是可恶。 遥记得有一次,只因为有个兄弟跟另一位长官说了点情报,他就命人把那名兄弟吊起来,然后让大家把他给活活打死,可见残暴无情。” “这也是您选择效忠大日本帝国的原因之一?” “是的。” 李屹然扭头看向四周:“怎么没有看见白副科长,他的家人也受到胁迫,要求他自杀吗?” “这个······” 朱空山解释道:“我和他一起投奔大日本帝国,想必也是同一待遇。” “正好我准备撰写一份文章,揭露军统的黑暗,可惜白副科长拒绝我的采访,等朱科长闲暇有空,我再登门采访您。” “老白这个人不喜欢出头露面,在调查科负责的都是情报方面的秘密工作,若是您想采访他,之后我亲自劝说,保证他愿意接受采访。” “那就多谢朱科长了。” “不用谢,大家都是自己人。” 说话间,李屹然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报纸,是山城方面的一份小报,皱巴巴显然一路跋山涉水过来经历不少。李屹然将报纸递给朱空山,后者疑惑不已。 “这份报纸来之不易,是一位我的好友寄来的,上面有一份声明是关于朱科长您的。” 翻看几眼,朱空山焦急问道:“上面为什么只有关于我的消息,老白的呢?” 摇摇头,李屹然解释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上面的报纸一角刊登着一则声明,是关于朱空山背弃党国,国府宣布革除他烈士身份证明,同时以汉奸家属罪的名义将他家人拉去游行,没收家产充公。 “朱科长,您现在深受若山苍大尉重视,乃是维新政府的干将,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大家一起为和平、为中日两国的友好努力。” 站起身,李屹然伸出手:“朱科长,还请日后多多照拂一二。” “啊?” 后知后觉的朱空山神情恍惚站起身,伸出手与李屹然相握。 “李主编,这份报纸您是否还有后续刊发的,上面只有我一个人。” 李屹然摇摇头:“我也只有一份,若不是这份报纸流入沪上,我也不知道军统居然以家人为要挟,实在是卑鄙无耻至极。 朱科长您切勿担心,我一定会在报纸上狠狠揭露军统的无耻行径,给您讨回一个公道。” “不是。”朱空山问道:“您给老白看过了?” “对。” 李屹然收好采访稿和工具,点点头:“不过白副科长把我给打发出来,他还要抢,我没给他。” “是···是吗?” 整理好物品放进公文包内,李屹然拎着公文包弯腰致谢,随后离开警察局。 离开江湾市警局,李屹然见天色还早,便又去了趟维新市政府,打着采访的名义去探口风,看看能不能从那些汉奸官员嘴里套取一些情报。 有小野平夫签署的证件,李屹然可以畅通无阻去约见沪上大小汉奸,而那些汉奸们畏惧日寇,一面又想在日寇面前表现表现,一概来者不拒。 临近黄昏,李屹然挥手招了一辆黄包车。 坐在黄包车上,李屹然从公文包里取出今天的采访资料,开始整理起来。 一路无言,直到快驶入住址附近,忽然身旁跑过来两辆黄包车。 拉着李屹然的黄包车夫与同行一名车夫点点头,在路过一个巷子口时猛然拐进去,身后两辆黄包车将巷子堵住。 “车夫,你是不是走错了?”李屹然拿着纸张询问。 “没错。” 陡然间,黄包车奋力将车子翘起,防备不及的李屹然从车上摔落,手中的采访稿掉落一地。 “你们这是?” 在身后一辆黄包车上,陈迁下车走向他:“你写的文章蛮好的,哪根手指写的?” 见是陈迁,李屹然悬着的心又悬上了,咬着牙准备承受接来下的折磨。 既然演戏就要演彻底,自己整天给那些汉奸走狗撰写文章,又美化日寇侵略行径,总不能一直这样大摇大摆招摇过市,须得受点苦头才行。 “你要干什么?”李屹然抱紧公文包。 陈迁冷声道:“把他小拇指给我砍了。” “得嘞。” 狞笑一声,邝知友接过手下递来的匕首,两个人把李屹然摁住,活生生将他的右手小拇指砍下,鲜血顿时流出。 “啊~~~!” 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那节手指掉落在地,李屹然面色惨白看向几人。 陈迁用力踢了他一脚:“记住,下次你若是再写一篇污蔑我们军统的文章,老子就不是砍你的手指头,而是砍你的脑袋,知道吗?” “好汉饶命,长官饶命。” 惊恐不已的李屹然蜷缩在墙根底下,眼镜跌落地上,被陈迁狠狠踩了一脚。 威胁一番,陈迁命人将地上散落的采访稿拾捡起来,这里面可是他要给自己传递的情报。 完事儿,陈迁坐上邝知友的黄包车,又觉得不太行。 “给我打,把他的腿给老子打断。” “不要啊,救命~~~啊啊啊~~~” 哀嚎声响彻巷内。 看着李屹然一副惨样,陈迁心中默念这些都是你自己找的,老子说打你一顿,你要来上一枪。老子说打断你的手,你说砍断手指。 TMD!红党真是贱骨头,对自己这么狠? 见众人走后,李屹然有口气没口气在喘,挣扎着捡起地上碎掉的眼镜戴上。 身旁几个乞丐跑来,在李屹然身上一顿乱摸,最后在公文包里找到十几元法币揣进兜里,临走时想踹了一脚。 受不了这份窝囊的李屹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小手枪,对准乞丐脚跟射击。 ‘砰砰砰’ 打的乞丐仓惶逃离,枪声很快引来巡警,李屹然这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