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过,满心欢喜等待的这一天,居然是如此结局。 杨慧被陈迁所说的话吓坏,迟疑的后退两步,似乎下一刻就要飞奔逃离。杨慧从未想过,眼前这位自己视为重要之人的男人,居然让他去杀人。 咽下一口唾沫,面对陈迁阴冷的面容,杨慧颤颤巍巍接过手枪。 自己要保卫现在的生活,而且他说过所做之事是为了国家民族,所杀之人皆为汉奸走狗,杨慧强行说服自己。一旦说服自己后,杨慧颤抖的身体也平静下来,脑海中开始构思该如何进行。 “我现在该怎么办?”杨慧乞求的目光投望过去。 陈迁点燃一支烟:“你知道为什么潜伏人员都需要一个身份,因为合适的身份能完美掩盖一切线索,更能提供绝佳的机会。现在你仔细想一下自己的身份,用你的身份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完成这次行动。 凡事都有第一次,杀人这种事情做过一次后,下一次就顺手多了,面对危险存活下来的机会便更大。” “我明白了,能不能给我十分钟?” ‘随意。’ 鼓起勇气,杨慧将手枪交还给陈迁,脚步匆匆下了楼。 在楼梯间内,陈迁将手枪藏在身后,一边抽烟一边等待她回来。 不多时。 杨慧重新回到这里,与刚才不同的是,她身穿医护白裙,胳膊系着红丝带,显然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生成。她很聪慧,只需一点就通,这也是陈迁为什么发展她的原因。 只有变得不人不鬼,才能在地下战场上活下去。 陈迁将手枪拿出来,鼓起勇气,杨慧从他身边走过,随手拿走手枪来到二楼。 来到所属门牌号房门前,杨慧整理好表情仪态,抬手敲响房门。 ‘咚咚咚。’ 很快,屋内传来一声女子慵懒的语调。 “谁啊?” 杨慧面无表情的说:“卫生管理委员会的,来检查卫生,防止鼠疫霍乱等感染病。” “喔。” 一身真丝睡衣,头发披肩显然疏于打理,小双打开房门一丝缝隙,当看见穿着一身医护白裙手捧文件夹的杨慧并无多疑。 沪上鼠疫霍乱频发,工部局预防感染病的通知经常下达,一旦发现感染者都会进行隔离。这年头感染病相当严重,一旦染上普通平民基本生死难料,被随意关在感染院中进行隔离治疗,所谓治疗也是聊胜于无。 小双关上门,摘下门后的铁链,再重新将门打开。 “麻烦将个人信息说一下,最近有没有发热之类的?” 双目在小双身上打量,杨慧看见对方俏丽的脸庞后略微妒忌,加上随意放浪的穿着,从心里杨慧便认为对方绝对是个烂货,似乎只有舞厅酒吧里的交际花才会如此打扮。 小双拉起肩膀上的吊带:“柳双,二十一岁。没有发烧症状······” “稍等,我记录一下。” 杨慧作势将手伸进口袋准备取笔进行记录,实则握住口袋里的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枪扣动扳机。仅仅只是一瞬,当小双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一切都为时已晚。 ‘砰!’ 杨慧扣动扳机,子弹射在小双面门,当即瘫倒在地。 杨慧遵照陈迁的训练要点,在确认目标倒下后进行补射,手指再度扣动扳机,枪声响起。从尸体上流淌出鲜艳的红色液体,杨慧将房门关上,摁下保险转身离开。 楼梯间处,陈迁靠在扶手旁,听见三声枪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杨慧边走边脱下身上的医护白裙,将手枪还给陈迁,眼中泛起雾霭,一言不发走下楼。陈迁把玩着手枪,走去现场看了眼,确定小双已经死亡后折返追上杨慧。 两人一前一后,匆匆离开现场。 在两人走后,巷子角落里出现一个人,目送两人离开,随后提着一壶汽油走上楼,毁尸灭迹。 ······ 来到汽车旁,陈迁发现杨慧已经坐在里面。 打开车门便听见她哭泣的声音。 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去杀人,陈迁估计也只有畜生能做出这样下贱的事情,虱子多了不怕咬,特务处内部比自己狠毒的人比比皆是。听说沈醉就训练了几个小姑娘专门搞绑架刺杀,他也是个小王八蛋。 嘴角含笑,陈迁坐进车内。 杨慧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让我做这种事,我跟她无冤无仇,你就是个混蛋畜生! 妈妈、哥哥,我杀人了······” 随手掏出一支烟点燃,陈迁表情淡然:“她是我的秘书,和我共事有一年了,总想着从我身上捞好处,背叛我为其他人提供情报。我已经给了她很多次机会,可机会不是时时刻刻都有。 她之前在特务处给人当姘头,说实话她的确有资本给人家当姘头。自从成为我的秘书之后,她要什么基本都满足,我想让她堂堂正正做人,可她就是不愿意,这能怪谁?” “呜哇~~~我不要你的东西了,我要回闸北,带妈妈回福安弄住。”杨慧哭喊着,懊悔不已。 “哭是没有用的,你应该去华北看一看,看看那些生活在日寇铁蹄下的百姓,他们连哭都哭不出来。” “可她跟日寇有什么关系?” 陈迁一愣,忍俊不禁笑道:“好像的确没有关系,但我不想让她活,就这么简单。” “呜啊啊~~~呜呜呜。” “哇哇哇~~~” 安全起见,陈迁启动汽车,离开现场。 临走时,从路边可以看见刚才的地方冒出黑色浓烟,那是杨丰为他的亲妹妹清理现场,消灭一切线索痕迹。 车内。 杨慧依旧在不停的哭泣,第一次杀人带来的罪恶感让她久久无法释怀,陈迁也没有出言安慰,反而别有用心的说出事实让她更受心理上的摧残。优柔寡断是成不了大事的,这是陈迁一贯风格,既然决定就要做绝,不留后路。 开车来到南京路,汽车停在一家咖啡厅外。 陈迁扭头看了眼杨慧:“请你吃蛋糕好不好,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丢在路边。” 勉强止住哭泣,杨慧还在断断续续抽泣:“我要吃慕斯蛋糕,要吃蛋挞、奶油泡芙、巧克力,还要喝黑汽水。” “你还真会狮子大开口。” 陈迁下车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宠溺的帮她擦干净眼泪,牵住她的手走进咖啡厅,为她点上甜品和汽水。 蛋糕甜品上桌,杨慧似乎忘却刚才的事情,吃上一块蛋糕,再美美喝上一口可乐,眯着眼笑呵呵。 陈迁苦笑一声,用勺子一勺一勺品尝冰淇凌,他基本不来这种地方,原因是消费太高,手中的钱财要用在正确的地方,而不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拘谨的品尝玻璃杯中的冰淇凌,才刚吃了没两口,陈迁就看见杨慧那跃跃欲试的眼神,无奈将冰淇凌推在她面前,自己端起咖啡品尝。 喝了一口,陈迁还是觉得这玩意儿比不上闸北路边茶摊的发霉高沫。 “我要去逛公园,听说公园里从阿非利加洲运来狮子和麒麟,同事们都去看过了,就我没去过。”杨慧放下勺子忽然说。 陈迁放下咖啡,翻了个白眼:“要不要我带你去南极大陆看企鹅?” “企鹅是什么?” “一种不会飞的鸟,胖乎乎走起路来憨态可掬,但能潜入水底抓鱼。” 杨慧张大嘴:“那企鹅一定很寂寞,身为一只鸟却不能遨游天际。” “麒麟是什么?”陈迁也纳闷。 “脖子很长很长,头上有两个角,他们说是麒麟。” 扶额叹息一声,陈迁解释道:“那玩意儿叫长颈鹿,不是麒麟。” “那你就带我去看一看,不然会被同事们笑话的。” 思来想去,正好最近有时间。也不知上面什么时候会让自己回去工作,等参加工作后就没有机会去了,不过正好来了南京路,陈迁打算去看望一下宏建淼。 陈迁答应下来,挥手唤来侍应生结账。 “慢慢吃,撑死你算了,我出去一下,在这里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去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