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罗家湾局本部后,李齐五便一直拉着陈迁,向他不停的感谢。 “子升,实在是让你见笑了,局本部的官员居然连去红党统治区寻戴先生都不敢。你是咱们军统的中流砥柱,戴先生时常念叨着你,说你危急关头从不胆怯。 本来是让你养病的,没想到却又让你执行任务,真是抱歉。” 陈迁摆摆手:“分内之事,无需多言。” “唉,只希望戴先生能够平安。” 李齐五长叹一口气,他是真的希望戴春风平安无事。作为秘书处代理主任,李齐五是依靠着戴春风发迹的,对内没有担任过处长,对外也没有去外勤区站当过区长、站长,既不是黄埔学生,也并非蒋光头的家乡人。 交代几句,李齐五便去忙了。 如今戴春风生死未卜,得知情况的也只有极少部分人,他要支撑起整个军统的运转才行。 得知陈迁晚上便要动身乘坐军机去金陵,沈醉找到陈迁。 一见面,沈醉便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紧急会议上我一时冲动了,我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家老小等着我照料。要是李齐五答应让我与子升兄一同前往就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说。” 陈迁笑着道:“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等找到戴长官,我会向他说起此事的。” “唉~~~” 随后,沈醉将陈迁安排在局本部的接待所,让他休息休息,之后会派专车送他去珊瑚坝机场。他还要忙着调配人员、装备,之后随陈迁一起乘坐专机离开山城。 在接待所里,苗鹿鹿没有丝毫紧张感,大抵是戴春风生死未卜的消息还在封锁中。 她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拿起总务处人员送来的零食水果自顾自吃着,苗鹿鹿很享受这样被人重视的感觉。从抵达金陵后,一路上都有人招待,吃的是山珍海味,坐的是高档汽车。 “陈长官,我听他们说,您有可能被任命为总务处长,沈处长要去沪上区就职,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陈迁问。 苗鹿鹿嘴里含着一块太妃糖:“秘书处的人,他们说沈处长好几次提起要去沪上区工作的事情,而你又来到山城,这事估计八九不离十。” “没有事实依据的传闻不要轻信,我下午就要去金陵,你就留在山城工作吧。” 一听陈迁要把她丢在山城,苗鹿鹿很是不开心,现在陈迁要去金陵,肯定是得到李齐五的安排,军统局本部要搬迁至金陵,陈迁若是担任总务处长,肯定要在金陵。 这是存心将她抛弃,才刚刚享受到权力带来的美妙滋味,苗鹿鹿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戴长官让我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我可不敢离开你,会被责罚的。” 陈迁坐在沙发上正在闭眼沉思,他可不想关心苗鹿鹿所谓的‘传闻’是如何,现在陈迁脑子里想的是军统内部即将爆发的权力斗争。 是该掺和一脚,还是独善其身? 一旦戴春风的死讯传出,能够接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唐纵,另一个是郑介民。结果是郑介民担任局长,李齐五担任副局长并且主持实际工作,但是湖南系必然要争斗一番,就怕老上司周伟龙逼着自己站队,那可就不妙了。 想了想,陈迁决定独善其身,利用自己并不履职的借口,向李齐五表达自己的立场。他既不想得罪军统内部的湖南系,也不想跟江山帮和郑介民的粤派作对,那就只有向王新衡所代表的蒋大公子一系求援。 ‘呼~~~’ 一口香甜的糖果气息吹在陈迁脸上,苗鹿鹿有些生气的盯着他看,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她已经被戴春风指派给陈迁。她已经二十八了,随着年龄越大,容貌所存在的价值会越来越低。 苗鹿鹿昂起头:“我不会在意的,等四一大会结束,咱们就找戴长官当见证人结婚,好不好?” 看了对方一眼,陈迁默不作声走出去,挥手唤来一位在门口站岗的特务,让他把苗鹿鹿给带出去。 陈迁现在可不会惯着对方,戴春风已死,放在自己身边的监视也可以毫无顾忌的祛除。以前是戴春风还活着,陈迁不敢有半分觊觎,等回到沪上之后,陈迁就打算找人把苗鹿鹿给弄死,伪装成混混拦路抢劫杀人。 ······ 下午。 房间外响起敲门声,沈醉急匆匆跑进来。 “大事不好了,委座已接到航委会的报告,说在十七日中午有一架军用机坠毁在金陵附近,坠毁的正是戴长官的那架飞机,并肯定全机人员均已遇难,无一幸存。 戴长官去世了,子升兄。” 说着,沈醉便忍不住哭起来。 死去的不仅仅是戴春风,还有沈醉的仕途,他是受戴春风一手提拔上来的,既不是江山人,也非黄埔生。之前谋划的海军副官处主任职务,也随之烟消云散,或许沪上区也没有他的位置。 听见言之凿凿称戴春风遇难,陈迁也挤出几滴眼泪。 两人哭丧着脸,亦步亦趋走到李齐五的办公室,屋内聚集着十几名军统将官级干部,都是戴春风的心腹。不是江山系的骨干,就是戴春风的学生,都是他生前最为依仗的军统骨干分子。 还未走进办公室,陈迁便听见李齐五那杀猪般的哭喊声,单腿跪在地上,哭的是声嘶力竭,一个劲的捶打沙发椅子。屋内的人无不流泪,但李齐五哭的最为伤心。 “戴先生,您怎么就这么突然去了~~~” “呜呜呜~~~,您把我们带走吧,离开您我们该怎么办啊~~~” “戴先生,我的戴先生啊~~~” 那杀猪般的哭声,听的陈迁耳朵都发麻,他对戴春风并没有什么感情,虽然二人私下以师生相称,戴春风又对陈迁极为关照,可陈迁晓得,这些只不过是建立在自己一心往上爬的虚伪面纱中。 哭声响彻不停,连陈迁都哭起来,也许是氛围到了。 李齐五哭的肝肠寸断之后,擦着眼泪说:“领袖让我们商量一下,在郑介民和唐纵两个人中间选个人,来接替戴先生的工作,正好在座的都是戴先生的心腹爱将,连子升也在。 再哭下去也无济于事,大家就讨论一下吧!” 顿时。 此话一出,屋内的哭声瞬时止住,每个人眼神互相打量着,在思索问题。 看见这一幕,陈迁感觉自己眼泪水白掉了,或许局本部这些跟戴春风朝夕相处十年多的干部,对于戴春风的遇难并不感到痛苦,有的只是为仕途感到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