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湾局本部的工作人员大多是江山人，他们排挤外人是常事，不安排办公室，也不安排工作，陈迁乐的清净。 　　 闲来无事在农场的池塘里钓鱼，扛着锄头去菜地里除草，戴春风有命令，凡是局本部人员，每个月都需要前往农场义务劳动三天，就连处长级官员也不例外。 　　 如此，陈迁也更深一步了解局本部的情况。 　　 和邝知友两个人在地里除草，田垄中的大白菜涨势正旺，这些菜都是供给本部人员的，关系到冬天的蔬菜食用。局本部食堂不分灶，一律都是一种菜式，戴春风在局本部除了宴请客人，也是去食堂吃大锅灶。 　　 临近中午，两个人拿着饭盒走去食堂，打了二两米饭，吃的是猪肉丝炖莴笋。 　　 端着搪瓷饭盆，陈迁和邝知友两人找了个四方桌坐下，正吃着，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副处，戴老板叫您呢。”一名面容姣好的女秘书指向食堂大厅一处。 　　 抬眼望去，戴春风和几个局本部各科室负责人正在一起吃饭，对方笑着挥挥手，示意陈迁过去和他一起吃。 　　 “我过去了。” 　　 “嗯。” 　　 邝知友点点头，看了眼那桌的人，都是局本部响当当的高级官员。 　　 端起饭盆，陈迁走过去，坐在长凳上的电讯处处长魏大铭挪了挪身子，让陈迁坐在他身旁。两人曾在淞沪会战时有过接触，关系还过得去，电讯处核心部门并不在罗家湾，而是磁器口，魏大铭也不常在罗家湾。 　　 “长官好，魏处长好，叨扰了。”落座后，陈迁寒暄着。 　　 戴春风笑着问：“来山城快一个多月了，伙食和住宿适应否，山城湿气重，听闻你去医务室抓了几副药，怎么身体不舒服？” 　　 “回长官话，在沪上落下的病根，寻了个方子，药敷倒是蛮有效果的。” 　　 “医务室治疗寻常小病尚可，你的病还是去市区大医院看看，拖着也不是回事。” 　　 陈迁点点头：“晓得，有空属下便去医院。” 　　 “嗯。” 　　 戴春风点点头，随后一言不发用饭。 　　 之后餐桌上便无一人说话，都在低头对付碗中的饭菜，吃的是大米饭，又有荤腥，还能管饱，已经是难得可贵。山城某些清水衙门连大米都吃不起，一天两餐都是稀粥咸菜，还限量。 　　 用完饭，陈迁告罪一声去洗饭盒，临了刚才那名面容姣好的女秘书走来，拿起丝瓜瓤站在陈迁身旁洗碗。 　　 “陈副处好。” 　　 “好。” 　　 “我叫苗鹿鹿。” 　　 陈迁点点头：“苗小姐好。” 　　 “戴老板让你待会儿去他办公室。” 　　 “嗯。” 　　 苗鹿鹿好奇的盯着陈迁打量，也没说什么。 　　 洗好饭盆，陈迁丢给前来洗碗的邝知友，让他帮忙放回宿舍。 　　 ······ 　　 来到戴春风的办公室外，这里是一处单独的小院，也是‘甲室’众人办公的地方，‘甲室’是戴春风的随身秘书团，常年伴随他前往各处。 　　 跟门口的秘书通禀一声，等待片刻，对方便让陈迁进去。 　　 一进门，戴春风穿着短袖衬衣，正拿着一块湿毛巾擦拭脖子，一台电风扇有气无力吹着。即使是罗家湾军统局本部也做不到二十四小时不断电，那些大功率发电机都紧着电讯处使用，除却必要设施，其余地方每到晚上十点准时断电。 　　 “报告，属下陈迁奉命向您报到！” 　　 放下湿毛巾，戴春风嘴角含笑，吩咐女秘书苗鹿鹿给陈迁倒杯茶，看着陈迁喝了两口，这才慢慢说。 　　 “你在白市驿的任务报告我看过了，对于防范危险分子潜入很有参考价值。” 　　 “怕是见得。”陈迁讪笑道：“何处长似乎批评我搞红党那一套，说发动群众进行群防群治，间接引起白市驿镇乡民冲击镇公所，简直不伦不类。” 　　 戴春风摆摆手：“不要听他何芝缘乱说，他又没有做过外勤，对于外勤工作的困难知之甚少，子升你不用在意。红党能发动群众、吸纳知识青年，我们也要去做，不能因噎废食。 　　 你做的这些都是经过实地实验过，是做出成绩的，我是有目共睹。” 　　 “是！” 　　 说起这，陈迁想起来一件事：“长官，关于白市驿镇的苏俄援华航空队，虽然限制外来人口入住，但是白市驿还是避免不了有些人染指其中。 　　 政府内不少官员威逼利诱当地乡民，强制对街道商铺等营业场所进行融资合股，其背后是否有日谍混入其中，那些背后的背后之人官高势大，调查进行很困难。” 　　 戴春风叹息一声：“尽人事听天命，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关于那些强制侵占店铺及土地的背后官员，陈迁也调查一番，发现不是谁家警备司令的亲戚，就说某位局长、主任的家眷。问了几句，那些奴才们还来劲儿了，诘问陈迁是不是想为民做主，气的陈迁跳脚。 　　 十分符合陈迁对于国府的刻板印象，早晚得把他们全给突突掉。 　　 “听说你最近闲得很，一处的工作也不参与，整天带着手下在池塘钓鱼。”戴春风幽幽的说。 　　 陈迁叫起冤来：“长官您明鉴，他何芝缘一不给我安排工作桌，二不给我安排工作。我去问他，您猜他怎么说？ 　　 说太忙了，等一会儿再说，让我别离开罗家湾。又不让我参与工作，也不让我离开，这会儿他还有脸打我的小报告，我非得一把火烧了他家。” 　　 “你说什么浑话，没人打你的小报告，是我路过看见的。” 　　 “好驴也得套扎脖才能拉磨子，总不能指着我找副家伙什自己给套上吧？” 　　 闻言，戴春风笑起来，抬手指了指陈迁。 　　 “既然如此，给你派个差事，明天去歌乐山牛角坨街路易咖啡店接一个人，送去松树坪九号。路上小心些，一定要注意保密。” 　　 眨巴眼，陈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接人？ 　　 接什么人，又送去松树坪，还要保密？ 　　 莫名其妙接了件差事，戴春风又关心的询问陈迁腰间的老毛病，说正好在局本部养好身体，也不多给他差派工作。 　　 ······ 　　 翌日。 　　 陈迁去总务处找汽车大队的大队长要了一辆汽车，便带着邝知友离开罗家湾，两人对于山城的道路和地址也不十分熟悉，只好一路慢慢开车，一边循着地图去。 　　 “长官，咱们接什么人，就咱们俩个，是不是人太少了？”邝知友开着车问。 　　 “话那么多干嘛，别碾了人家的鸡。”陈迁招呼他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