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木箱子里面是炸药,陈迁马上让聂存将东西搬去小洋楼的后花园。 亲眼看见木箱落地,陈迁抬手就是给他们脑袋上来一下。 “蠢货,这东西能带进区部的,你们想将沪上区一锅端是吧?” 深知险些铸成大错的聂存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差点跪下来跟陈迁求饶,自己一门心思想领功,忘了木箱子里装着要命的东西。 将他们狠狠臭骂一顿,陈迁小心翼翼蹲下身,木箱被打开过,想必是聂存他们检查过里面的炸药。木箱里面硝酸铵炸药装在铁皮桶里用防水油纸重重包裹,油纸上还印有晋局化工厂的墨字。 揭开一个铁皮桶的盖子,陈迁确定里面的白色结晶粉末是硝酸铵炸药,加上些白糖,直接可以当成烈性炸药使用。 盖上铁皮盖,陈迁摇摇头。或许你不能在沪上这个魔都当一个人上人,但你能在黑市上购买一批炸药,将那些人上人全部打包送上西天。 “除了炸药,你还弄到些什么情况?” 聂存身体发颤:“报告长官,这些炸药都是一个叫鞠有文的肥田粉商人手里在卖,对方北方口音,目前住河南北路荣福里弄。” “肥田粉?” 陈迁膛目结舌,不过好像硝酸铵的确是农户的好帮手,用作化肥挺不错。 “他当卖肥田粉?” 聂存直愣愣摇头:“他是卖肥田粉的商人。” “查过他了吗?” 闻言,聂存看向另一个特务,后者手忙脚乱将调查报告递给陈迁,拿起调查报告,陈迁翻看起来。 鞠有文,民国十一年来沪,一开始是帮洋人推销肥田粉,但是呢~~~ 洋人能有什么好东西,一开始卖的化肥的确是优良化肥,让农业增产不少。特别是江南地区早在二十年代便大规模使用,但是这玩意儿卡脖子,农户们又分不清化肥的好坏,加上洋人以次充好胡乱卖,农户收成越差越撒,越撒越差,最后田里连草都不长。 农业部门的大老爷们见此直呼上当受骗,要求政府明令禁止使用化肥,化肥不能自主生产全靠进口,干脆一股脑全部禁止。加上这年头国人自尊心强,又不明事理,新闻报社唯恐天下不乱,直接把化肥扯上列强对华的农业控制上。 肯定是列强用化肥控制农业,只要撒化肥,列强想要土里长粮食就长,不想就不可能长,来自洋人的巫蛊之术。 陈迁记得当时各大报社天天在报纸上做口腔运动,一派要求合理使用优质化肥,另一派说是对方卖国求荣,被列强收买。见他们指责自己被列强收买,这些人气不过,说用化肥才能民族崛起,不用化肥是误国,属于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看完调查报告,陈迁丢给聂存:“秘密抓捕,丢进侦查大队的监牢,好好问问他从何处弄来的炸药。炸药当成肥田粉卖,这人也真有商业头脑。 先不要用刑,保不齐有人来求情,这年头敢卖军火的没一个好对付。” “是,长官。”聂存立正敬礼后便要带人离开。 陈迁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这东西给老子抬走,一群蠢货!” “快快快,抬走抬走。” 一阵无语,陈迁觉得有必要给沪上区的特务们组织一下军事学习,炸药能随便搬进区部办公楼吗? ······ 开车离开区部,陈迁驶向闸北。 来到闸北,陈迁先是去闸北组的秘密办事处,将汽车停在二层小楼外,门口执勤的警戒人员走上来,一只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 陈迁摇下车窗探出头:“把老四叫出来。” “陈长官,小人这就开门。”见是陈迁到来,执勤的警戒特务慌慌张张打开铁门。 “别开了,把老四叫出来。” “是。” 执勤的特务匆匆忙忙走进小楼里,不多时,老四跑出来。 “陈长官大驾光临,属下未能迎接,还望海涵。” 陈迁没好气道:“别放屁了。” 拿出笔记本写了一个地址,陈迁撕下来交给老四,吩咐他派人交给刘策,同时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附近警戒,如果刘策一个人来,那就没事,若是······ 在北火车站附近的一个饭馆,陈迁订了一个包间,让跑堂的小厮温上一瓶黄酒。 等待多时,一身便装的刘策推门而入,仅仅半年时间,刘策便从当初的满面红光变的憔悴不已。走进包房,刘策看见陈迁坐在椅子上夹菜,屋内并无其他人,桌上也只有两副碗筷。 放下筷子,陈迁扭头笑道:“刘兄,怎么认不出小弟了?” 组织一下语言,刘策挤出一个笑容:“陈长官说笑了,属下自然认得您。” “坐。” “好。” 起身开门,陈迁让伙计把温好的黄酒端上来,亲自给刘策倒上一杯,后者直言使不得,死命护住杯口不敢让陈迁为他倒酒。见此,陈迁也不坚持,只是将酒瓶放在桌上让他自行斟酌。 美美喝上一口温热的黄酒,陈迁放下酒杯,见酒杯空了,刘策急忙端起酒瓶为他倒满。 短短半年,之前可以一起喝酒的同僚如今变得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造次。陈迁感慨人生的奇妙,在诸多老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的侦缉队队长刘策,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 “老刘,之前公务繁忙无暇赴约,今天难得我有空,多喝几杯。” 刘策讨好的笑着:“自然自然。” 一巡酒后,屋子里的气氛还是冷冷清清。 “还想当情报组组长吗?”陈迁忽然问道。 刘策一个激灵,抬头看向陈迁而后苦涩一笑:“小人现在才明白,什么名利前途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没了您坐镇,我就是个无赖黑皮,谁都看不起我。 侦缉队的兄弟不服我,行动队的关化淳说我没本事,魏爷也说我只会拿钱不办事,警厅长官说我无能,何泗副组长快把我逼死了。小东子死了也上告无门,连自己兄弟都保不住,谁会死心塌地跟着我。” “看破红尘了?” 刘策摇摇头:“我还有儿女,家里两个老婆等我回家。” 端起酒杯,陈迁一饮而尽:“不想升官发财了,赚了一万元没有?” “不了,我已经向警厅写报告申请调去松江乡下,当一个警长也好,不掺了。麻烦陈长官跟王长官打个招呼,让属下回松江老家就职,规矩我懂。 若是处里有命令,在下定会遵命,也会在当地发展组织成员。” 说罢,刘策从怀中拿出五根小黄鱼放在桌上。 陈迁哼哼一笑,将手中酒杯丢在桌上:“想好了?” “嗯。” 刘策将酒杯倒满站起身,举杯看向陈迁:“子升老弟,这是兄弟我最后叫您一声老弟,以后就不以兄弟相称了,哥哥我实在是没这个福分。我没你的胆量与见识,也没你成器。 说句心里话你别在意,这行危险,一旦踏入想得个善终绝无可能,子升老弟你也要小心为妙。现在哥哥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不娶妻生子,可是哥哥我是个俗人,没你这么有魄力。 若处里不允我回松江,还请子升老弟看在往日情面上放过我的家人,我只想保家人一个平安。” 陈迁坐在椅子上:“滚蛋。” 遥敬陈迁一杯,也不管对方是否举杯饮酒,刘策喝完杯中酒后便转身离开。房门关上,桌上的菜肴没有动,似乎从来没人来过这里一样,只有桌上的黄金还留在原地。 在刘策走后,不多时外面有人敲响房门。 老四从门外走进来:“陈长官,刘策走了。” “从今日起,你任闸北组组长,负责组内各项工作,侦缉队的副队长铜锁也会听命于你。别赶尽杀绝,大家怎么说也是同僚一场,传出去不好听。” “是,属下遵命。”老四恭敬的低下头。 陈迁看着满桌菜肴无心下口:“以后的规矩照旧,铜锁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记住一点,求财可以,别太逼迫那些苦哈哈,闹出麻烦来你自己掂量着办,生死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长官请放心,属下定会按照规矩行事,上下都会打点好。” 得到心心念念的组长之位,老四脸上的笑容抹不去,心领神会的从怀中取出一沓钞票,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谢长官提携,属下定当忠于长官,报效党国!” 陈迁靠在椅子上挥挥手:“都走吧,让我吃一顿安生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