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同文书院长期以来都在华进行情报工作,陈迁一直想打入其中,现在时机成熟,从田骏鸿受重视的角度来看,很合适。 特别是所谓的福田教授给他推荐信进入政府部门工作,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巡工捐局。 去年陈迁在闸北时无意中破获一个日谍案,与党务调查处有关,日谍人员利用闸北公所官员获取到工程局在吴淞口地区的军事要塞建筑情况。 虽然情报被截获,可日谍不会善罢甘休,国府的情报保密意识低下,吴淞口地区的军事要塞图纸或许早已泄密。 陈迁向田骏鸿坦白身份,他是个聪明人,从心底里是不愿意成为汉奸。当东亚同文书院的联络人跟他坦白时,田骏鸿便开始后悔,至少他现在表现的极为后悔。 “前途、财富、女人,他们给你很多。” 双手揉搓着头发,田骏鸿羞愧的低下头:“悔不听您一言,若是去年我没有去参加研学调研会,或许现在我依然能够堂堂正正做人。” “你是真羞愧,还是准备拿我换取日寇的亲睐?” 话音落地,田骏鸿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在沪上没有别的好朋友,您是我唯一一位好友,至少您不该这么认为。” 陈迁努努嘴:“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待会儿直接去闸北警厅自首说明原因。” “如果我去自首的话,那么一切都完蛋了。” “你现在也一样。” 田骏鸿目光低垂:“我的老师会视我为耻,学校会革除我的身份,父母会为此羞愧,我的前半生就是一个笑话。从乡下走到沪上不容易······” “那就和我一起,一辈子活在阴暗的角落。” 陈迁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至少我能还你一个清白,在你死后不会有人唾弃你,国人会认为你是忍辱负重的战士,一个新的身份。 一个军事委员会特务处秘密情报员的身份,你的档案和机密将会保存在金陵,在你死后会有人还你清白,至少会以烈士的身份受到祭奠。” “代价是什么?”田骏鸿问道。 “潜伏,遵从东亚同文书院的命令,同时尽可能的记录他们所需要的情报,将同你一样的汉奸走狗记下来。等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会向你索要这些情报。” “合适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陈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不是‘代价’,而是你向国家进行的赎罪!” “赎罪~~~” ······ 此时。 高木会社内部。 副理事长高木正良盘坐在矮桌旁,桌边还有一个身材很矮却极为壮硕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军伍之气。 一身大尉陆军服的小早川一改往日嚣张气焰,对待高木正良十分和气。 “高木君,这次你们制定的计划很周密,根据金陵传来的情报显示闸北地区活跃的特务处人员陷入低潮,他们所谓的日谍股部门已经撤销了。” 高木正良轻声一笑:“虚虚实实,支那特工投鼠忌器,只是可惜没有完成大尉阁下的期望,在苏嘉铁路设下的埋伏没有捕获您一直想要的猎物。” “陈迁?”小早川低声说。 “不错。”高木正良重视道:“从这次的行动就能看出此人的级别跃升很高,当然或许另有原因,他为何没有参与此次行动,这是一个问题。” 看见高木正良在纠结这个问题,小早川也很疑惑,他们设下陷阱,动用数十名特工经过长时间布置只是‘捕获’到区区数人,虽然导致特务处的日谍部门撤销,可总有种可惜的感觉。 仅仅是利用离间计逼迫特务处撤销闸北地区的日谍部门不足以回馈整个付出,能撤销就能重建,无非是付出时间和人员的问题。 如何把握这个时间,创造更多价值才是最为重要的。 ······ 金陵,老虎桥监狱。 重重铁门内,阴暗潮湿的牢房,师茂直已经几近丧失作为人的尊严。 遍地污秽的地面上,师茂直趴在地上喘息,一瓢冷水冲在他身上,从监牢外滚进来两个粗粮窝头。师茂直眼神迷离,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捡起地上的食物,啃食、咀嚼、下咽。 脑海中不经意间回忆起不久前的一幕,同僚们在自己眼前被虐杀,而施暴者们取笑玩乐。无论自己如何哀求嘶吼,他们皆不为所动,没有所谓的诱叛,他们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叛变。 ‘吱呀——!’ 铁门被推开,一个狱卒站在门外。 “42号,有人要见你。” 很快,师茂直被人押着前往审讯室。当被送到这里时,经过不断的审讯问话,师茂直将自己能说的都说了,无论如何解释也没有人相信。 是的,谁会相信一个遭遇围攻还活下来的特务呢? 安分守己坐在审讯椅上,就像之前那样,重复重复再重复。 师茂直颤颤巍巍伸手指向桌上的搪瓷杯,审讯问话的特务将搪瓷杯递给他,喝上一口清水后,师茂直似乎得到很大的满足。 在监狱里喝上一口干净的清水,似乎已经成为遥不可及。 “师茂直。”主审位上的那人问话。 “在。” “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师茂直目光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们根本没想杀我,活着的我比死去的尸体更有用,这是一个计谋。用一个活着的人,去摧毁自己人,让大家人心惶惶,如此我们便陷入他们的圈套。 是我被吓破胆,我不应该活着回来,我早应该想到。” 坐在主审位上的王泽湘明白他说的意思,可规矩就是规矩。 指尖轻点桌面,王泽湘看着桌上厚厚的审讯材料,连日以来的审查对方都是以同一个说辞。 一旁的特务向王泽湘窃窃私语,后者点点头。 不多时。 手脚戴着镣铐的师茂直被推出审讯室,当走出牢房时,外面的阳光异常刺眼。师茂直用手掌遮住阳光,眯起眼站在阳光下从容不迫,很久都没有晒晒太阳了。 走到一面水泥墙壁前,墙上积累着一大片洗不掉的黑色污垢。 找人要了一支烟,王泽湘静静的等待师茂直抽完。 师茂直吐出一口烟雾,笑了笑:“这样死的真冤枉······” ‘啪——!’ 随着一声枪响过后,师茂直倒地不起。监督行刑的特务检查一遍,确定倒地中枪的人,随后行刑的士兵持枪换弹,对准早已死透的尸体面门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