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印宅旅馆逗留两天,陈迁着重向田骏鸿介绍所需工作,特别是他应该注意的点。 陈迁不需要他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只需要他继续潜伏。以前什么样,以后就什么样,这样的棋子不该随便使用掉,日后或许会有大用。 同时陈迁也收获不少重要情报,其中包括从闸北组手里溜走的曹茂和林依,这两人根据田骏鸿所言,皆是东亚同文书院的情报人员。 春日时,他们还一同去过公园踏青游玩。 最为关键的是逼迫田骏鸿加入东亚同文书院日特情报系统的人就是曹茂,此人之前在闸北邮政局工作,前不久辞职,且时间刚好对的上。 ‘曹茂’乃是化名,他是真实姓名叫中村茂人,是福田教授的学生,貌似还是同乡,关系十分亲近。 嘱咐田骏鸿,陈迁让他万事小心,若有紧急事件可去‘民生日报’刊登一则寻人启事,之后会有人联系他。同样的,若有紧急事件寻他,让他注意每个月十五号‘民生日报’的寻人启事。 而后详细告诉他接头内容和约定字眼,错过就等下一月,情报可失,人不可失! ······ 忙完这一切,陈迁驱车前往另一个地方。 首先先去购置一些礼品,不用太贵重,大多是些寻常用品,来一盒饼干,扯上一匹花布足矣! 来到北福建路,安乐里。 陈迁将车子停在附近的巷子口,也不下车,就这样静静等待。 直至下午四时许,陈迁从驾驶座上起身,揉了揉眼眶。对着后视镜打理个人卫生,将身上穿的皱巴巴的衣服尽量揉抻些。 提着早已准备好的礼品,陈迁登门拜访。 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上,在二楼拐角的走廊,杨慧正蹲在火炉子旁生火做饭。 杨慧眼神不经意间看了陈迁一眼,随即站起身相迎:“陈先生好。” “好,我来拜访伯母。” “喔。”杨慧手里捏着几个煤球,眼神从陈迁身上一闪而过:“阿母去裁缝铺帮忙补衣,天黑才能回来,您屋内稍做歇息,喝杯茶。” “打搅了。” “您客气了。” 走进逼仄的屋子,陈迁坐在椅子上,片刻后杨慧端来一个搪瓷杯,杯中不是糖水,而是正儿八经的茶叶。 陈迁尝了一口,啧! 还是熟悉的老闸北茶叶沫子,这味儿正! 屋内,陈迁饶有兴致的品鉴茶水,一旁的杨慧蹲在走廊外生火煮饭,两人有一句没一句交流起来。杨慧又开始旁敲侧击生意上的事情,这次她问出的问题精确度高了不少,弄的陈迁有些回答不上来。 走廊外的厨灶旁,杨慧忽然说道:“陈先生,我哥来信了。” “是吗,他怎么说?”陈迁附和着。 走廊外一阵沉默······ 外面不说话,陈迁也不说。此时的杨丰正在杭州警官学校特训班接受培训,期间不允许任何通信,甚至连姓名身份都是伪造的,根本不可能有信件寄来。 小妹是个心思敏捷之人,善于观察细微,这也是陈迁为何想将她置于麾下的原因,这是个人才,活该吃特务这碗饭。 门外,杨慧淘米的手停滞下来,苦涩一笑说:“我哥说让我照顾好阿母,等半年后他就回来,还说他在杭州很受照顾,一切都好······” “你信吗?” 不知何时,陈迁来到杨慧身后。 ‘哐当——!’一声,手中淘米的木盆摔在地上,杨慧低着头捡起木盆。 陈迁站在她身后问:“你信吗?” 抱着木盆,杨慧转过身怯懦的盯着陈迁,目光带泪。 “我哥呢?” “半年后回来。” 杨慧抿着嘴:“能不能让我哥寄一封信回家,杭州不远,寄信过来用不了半个月,阿母每日都在念叨。” 随后,杨慧低着头走进屋内,再出来时,手中多了几封信。 “麻烦您,待会儿阿母回来,您就说这是我哥寄来的信件。只需取出一封信即可,之后麻烦您每隔一段时间寄来一封,不用特意。” 接过信件,陈迁暗自点头:“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 杨慧释然一笑,乖巧的摇摇头。 “他会很有前途的。” 只是笑着,杨慧不再多言,继续忙碌。 话已至此,好几天没有回区部上班,离开时也没有说明原因,再耽搁几天不回区部报道,估计王新衡得带着整个沪上区部进行大转移。 说实话,一个区部长官好几天不见行踪,又没有告知原因,足以吓死沪上特务处很多人。 随手取出笔记本,陈迁给杨慧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她有困难的时候直接去打电话。电话地址是陈迁租住的公寓,白俄房东会提醒。 ······ 好几天没有去区部上班,当陈迁来到区部,前脚刚踏进小洋楼,后脚就被王新衡叫去办公室。 数日未见,王新衡先是询问陈迁这几天做什么去了,得知陈迁是去跑情报,而且是关于‘书生小组’的情报时,王新衡并没有多问。 根据戴春风的指示,这个秘密情报小组是由陈迁负责掌控,也是经过王新衡批准的,直接向本部负责,特区无权过问。‘书生小组’的经费和人事档案都由本部负责,是独立于沪上特区的情报小组。 “子升,名单上面的人调查的如何?”王新衡问起之前交代的秘密工作。 陈迁沉吟片刻:“属下无能,暂且没有追查到什么。” “你且需着重调查,特别是关于朴广贤。” “他?” 之前王新衡交代了三个人需要调查甄别,罗毅宁,沪上市政府议员。 朴广贤,高丽人,江丽纸厂总经理。 杜森,汇力文学社总编。 其中杜森已经被移交金陵处理,这人来头甚大,留在特区只是祸害,需得交给金陵本部处理。这三人都是沪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陈迁压根儿就没打算深耕细作,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糊弄糊弄长官而已。 王新衡正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陈迁接过文件看了几眼,心中顿生不好。 “你有所不知,这是从沈阳站发来密函,不久前满铁调查课搜查到一个红党秘密据点,其中发现一张江丽纸厂生产的信封。这个朴广贤极有可能与关外红党有联系,必须严肃对待。” 握着文件,陈迁若有所思。满铁调查课搜查到的情报,为何会被特务处截获,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点。 无非是满铁调查课故意泄露情报,让特务处和红党互相厮杀,借此坐收渔翁之利。要不就是搜查时,人员内有特务处情报员配合,而且级别不低,按照国府大缺大德非要内战的秉性,稍有报国之心的特务都不会向上汇报。 见陈迁面有异色,王新衡笑问道:“有什么见解就说出来,也好共同商议。” 陈迁面色古怪:“长官,这份情报来的蹊跷的很,咱们不得不防,提心这是日寇的借刀杀人之计。” “这是自然,可本部下了死命令,必须严肃查明,包括之前朴广贤存在参与两广事变的疑点。防谍股的聂存会配合你的工作,稍后会向你报告。” 如此,陈迁也不好说其他。 对待红党,无论是特务处还是党务调查课,或者是其他特务部门,都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