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路,特务处沪上特区总部。 办公室里的王新衡接到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头大汗,他被陈迁汇报来的情报吓傻了,已经不知所措。 “江丽纸厂的朴广贤在黑市买了一批武器炸药,日本人把江丽纸厂围了个水泄不通?” “先别管党务调查处那帮子畜生,红党也别急着查了,粤省佬蹦跶不了几天。先和朴广贤取得联络,这群棒子找死是吧,这个节骨眼上给老子添堵!” 王新衡面色惨白,一个劲的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办公桌另一头,书记长鲁昭国也同样把心提到嗓子眼。 这群高丽人要干什么,又要来一次‘虹口案’? 虽然炸日本人很爽,但现在两广闹事变,西北的红党和东北军正在你侬我侬,中央军连围剿红党都搁置,数十万军队正在南下镇压‘两广’。 要是放之前被这群高丽人弄死几个日军高官,国府绝对拍手称快,但现在时局不同,难保日军借机开战,到时候问题可就大了。 电话另一头的陈迁也倍感压力,但是还是要告诉王新衡实情:“属下怀疑这批军火就藏在江丽纸厂,现在日特咄咄逼人,难保会出现交火情况。” “决不能让朴广贤等人离开租界,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挂断电话,瘫坐在椅子上的王新衡深呼吸几口,这才缓过神来。 王新衡面无表情,一旁的鲁昭国借机说道:“朴广贤等人接受过我们的军事训练,若是他们在租界外生事,难保日寇将其诬陷为党国在暗中指使······” “他们必须死!”王新衡冷声说。 在租界内闹的再大,也与国府无关,但是若在华界生事,日寇方面绝对会借机生事。 鲁昭国询问般问:“让子升全权处理?” “他是戴处长心腹,又是学生,此事交由他处理最为妥善。” “聂存手里可没几个人,要不让赵理君参与,他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王新衡迟疑片刻道:“赵理君资历老,又是子升的学长,若是参与进去理应主要负责。陈迁资历虽尚浅,可位高职重,难道让长官遵从下属军令?” 鲁昭国提议道:“行动组郭德成与子升相识,去年曾临时组建过调查组,当时他就是陈迁下属,不如让他带队支援?” “那就让行动组郭德成过去。” ······ 黄昏时分。 浑身散发酒味的陈迁醉醺醺来到区部,门口的守卫看见陈迁后立正敬礼,一路搀扶着他回办公室。 嘴上说着公务繁忙,可陈迁实在是拗不过宏建淼的热情相邀,陪着他喝了几杯,酒足饭饱后宏建淼还邀请陈迁去舞厅玩乐。几番推辞后,陈迁才挫败宏建淼的软化攻势。 本持着为党国效忠的理念,陈迁断然拒绝,并且狠狠叱责他一番。 被人搀扶走上三楼,门口走廊站着两个人,陈迁向搀扶自己的特务道谢,揉了揉脸走去。 “子升兄弟。” “陈长官。” 陈迁一边走一边摸索着自己的口袋,取出火柴向郭德成挥手,后者屁颠屁颠掏出一盒翠鸟香烟。抽上一口,陈迁这才顾得上和他说话。 “这都晚上了,还不下班?” 郭德成见陈迁浑身酒味,急忙将其推入办公室,聂存站着走廊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偷看。工作时间喝酒可是违反纪律,而且陈迁还是副书记长,万一被人告密可不好。 走进办公室,郭德成给他倒了杯水,将朴广贤等人的档案资料放在桌上。“我的子升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喝的走路都崴脚。” “怎么了?”喝口水缓解口中的干涩,陈迁不急不缓。 “王长官下命令,不能让他们出租界。” “我知道。” 瞧这没放心上的样子,郭德成后怕十足:“你没喝醉?” “还差半斤。”陈迁打趣道。 “这可是要命的任务,我可听聂存说了,日本人把江丽纸厂围的个水泄不通,就差派兵直接冲进去。” 揉搓了下脸,陈迁吐出一口烟雾:“急不得,越急越出错。怎么是你过来,这么大的事情赵组长不来?” “上面指明让我配合您,我能有什么办法?” 咂巴嘴,陈迁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按理说这么大的行动应该是赵理君亲自出马,他这个特务处第一行动高手不来,让手下一个特务头目过来,王新衡是怎么想的。 捻灭烟头,既然上面不派赵理君过来就算了。 陈迁说道:“咱们三个连夜开个会,制定一个具体行动计划。这次行动危险性高,我们不仅仅要对付日本人,更要将找到那批军火,同时优先抓捕朴广贤,处决有关人员。” 三人聚在一起仔细商议行动计划,首先要摸清江丽纸厂的监视点,特别是日特方面的监视点,只要不是特务处人,一律处决。其次是行动要快速,将其人员处决后立刻撤离。 陈迁觉得或许可以直接一网打尽,让朴广贤将人集合起来,这样杀人比较利落,不用挨个找。但是如何突破日特部门的监视,与朴广贤取得联络是个一个问题。 忽然。 陈迁似乎想到什么,或许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朴广贤取得联系,而且还不用受到怀疑。 三人聚在一起商议至凌晨,陈迁写了个条子让郭德成明日一早去找王新衡批准,内容则是所需枪械武器,火力强悍的花机关和驳壳枪是首选。 躲在办公室里睡上几个小时,外面的天还没亮,陈迁便动身离开区部。 ······ 翌日。 天色尚早,一身警服的王武从家中出门。 当一如往常那样路过巷子口时,王武习惯性的看向巷子口的电线杆,看了一眼后,王武随意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王武转身看向电线杆,上面贴着一张寻人启事。 王武警惕性的看向四周,撕下寻人启事。 ‘今有先生受人之托送衣物,寻名讳为丝秀者,不日将离沪,需速取!’ 速取,速去! 纸张一角写着‘福’。 ‘先生’是陈迁的代号,而‘丝秀’为绣,所托之物为衣,正是王武在特务处的代号‘绣衣’。‘先生’寻找‘绣衣’,很显然有紧急情况。 平复忐忑的心情,王武将寻人启事撕碎,随手丢弃在泥泞的巷子里。 王武转身回家,换上便服,而后走向另一个路口,直直走进巷子,来到一间平民旅馆。 来到‘福’字号房外,王武举手敲门。 房门半掩,王武推门进入,里面却空无一人。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王武还未转身,一道清脆的上膛声让他停滞下来。 “不用转身,双手抱头面向窗外。” 王武缓慢的移动脚步,按照身后那人的命令,将双手抱住后脑勺,一步一步靠近窗户,直至贴近窗台。 “您是先生?” 陈迁刻意压低嗓门:“情况紧急,以这样方式约见你抱歉了。” “没关系,有什么需要?” “江丽纸厂知道吗?” 王武回道:“知道,工厂老板似乎惹了麻烦事,巡捕房日捕股的人正在严厉监视他们,还指示浪人闹事。他们老板是高丽人,与日本人有恩怨。” “亡国之人对灭国之人当然有恩怨,我需要你借机接触江丽纸厂的老板朴广贤,并且为我传递一份情报。” “只是这样?” 陈迁冷冷一笑:“年轻人不要自大,小心性命不保,这样我只能找其他人。” 王武闭着眼说:“抱歉。” “你很有礼貌,他将你教育的不错。”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