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陈委员他们回来了。” 当满载而归的特务们和警员抬着尸体走进学校,将尸体放在操场展示,学员们一个个从教室内探出头,叽叽喳喳谈论起刚才远处依稀响起的枪声和爆炸声。 陈迁叫人对被俘的日谍进行包扎治疗,于是彭淑凝便带上几个女学员,实地向她们进行战地急救讲解。能找到一个受枪伤的人不容易,可不得好好利用利用,那些女学员听说对方是心狠手辣的日谍,有些害怕,又有些跃跃欲试。 参加战斗的警员们得意洋洋向学员们吹嘘,他们根本没出多大力,随意放了两枪,对得起蒋光头每个月的粮饷已经是仁至义尽。 当从警员们口中得知陈迁三枪,弹无虚发,百余米开外击毙三名日谍人员,更是惊诧不已。 本以为陈迁只是负责文事工作,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枪法,而在众人显露出的枪法,也让松江班的教官们对陈迁有所改观,甚至佩服不已。 在医务室内。 陈迁站在门口监督彭淑凝带着女学员对新谷雄一进行治疗,这里条件简陋,只能为他做最基础的止血消毒,若是想取出子弹,还是需要去县医院。 被特务们团团围住,新谷雄一因为失血较多,脸色显得很是惨白。 处理完伤口,彭淑凝向陈迁点点头,带着女学员离开医务室。 吩咐特务把门关上,陈迁当着新谷雄一的面打开缴获而来的行李箱,里面赫然是一部小型电台还有蓄电池等通讯器材,在另一个行李箱中,则是厚厚的调查数据文件,还有一本密电码及一支手枪。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新谷雄一抬起头看了眼:“军事培训学校。” “你可以这样理解。”陈迁解释道:“你是打算自己如实道来,还是尝一尝刑讯手段,这里条件虽然简陋些,但东拼西凑还是能给你开开眼。” “我不属于军事间谍,也没有什么值得你们大费周章调查的,如果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可以无条件配合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将我进行无罪释放。” 颇为诧异的看了眼对方,陈迁头一次遇见这么爽快的日谍。 “可以。”陈迁点点头。 新谷雄一很无奈的说:“新谷雄一、男,三十一岁。 受雇于大日本帝国外务省驻沪领事馆经济统计科,掩护身份是大东纱厂资料供给车间给料主任,奉命在松江县调查农户及农业生产。” 陈迁摇摇头:“我不认为能在军事禁区外用望远镜进行观察,而不属于军事间谍,所以你还要继续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掩饰下去吗?” “不。”新谷雄一解释道:“小仓君是,而我不是。他是海军陆战队驻沪司令部派来的观察员,对松江地区的道路还有各级政府驻地单位进行调查统计,正好发现这里新建立一所军事培训学校。” “你将此事向上面汇报了吗?” 新谷雄一摇摇头:“时间上来不及,如果你们的监听部门有截获到电报,可以参照密码本进行破译。事实会证明一切,我所发送的只是经济情报,而非军事情报。” 陈迁好奇问道:“你发送了什么?” “松江县农户破产情况和土地兼并数据,以及将会产生的失地流民,因为战场的关系,沪上很多纱厂都陷入停工状态,棉花价格也一落千丈,今年农户可是大规模种植棉花、桑、麻等经济作物。” “你的数据。” 新谷雄一目视陈迁,将冷冰冰的数字全数告出:“经过实际调查,预估松江县农户破产四千户,土地兼并二十三万亩,预计产生失地流民近十万人,直接经济损失达四百万元左右。 我只负责松江县的农业调查,其余县区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听见数据,陈迁面无表情翻看着行李箱的资料文件,对于这个情况,他早有预料。 早已埋下祸根的事情,再多的愤怒也无济于事。自己一个特务能做什么,即使如罗毅宁这样的市政府议员也奔走相告无用,最后灰心丧气辞职回家颐养天年。 这是国府高层那些买卖、大地主们最乐意看见的局面,与其说日寇制定的经济掠夺计划,还不如说是国府和日寇共同联手造就的惨状。 说完后,新谷雄一看向陈迁。 “这位先生,我已经如实坦白一切,可否按照约定将我无罪释放。” “嗯?” 陈迁从思绪中拔出来,放下手中的资料转身跟何智胜说:“叫谢副主任过来,将缴获的通讯器材还有密码本及其他资料文件进行保存,派专人进行看管。 立刻通知沪上区,让他们派人将东西带走,多派遣一些人。” “是!”何智胜立正敬礼,转身离开医务室。 见陈迁没有回应,新谷雄一继续问道:“是否该遵循约定?” 点燃一支烟,陈迁回道:“可以,我们会对你进行人道主义治疗,在确定你所掌握的情报不会危及国民政府任何安全的前提下,会允许对你进行无罪释放。” 闻言,新谷雄一皱眉思考起来。 片刻后,对方抬起头:“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但还请向对任何帝国官方或者民间机构进行保密,我要求受到军事俘虏待遇,而不是间谍待遇。” “没问题。” 陈迁直接答应下来,他知道日本人对待投降者的方式,无论是战场上被俘虏,又或者是在情报战线上被俘虏,一旦释放等待他们的只有切腹自尽,为了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对方很上道,陈迁没必要过多折磨他,等待日后或许还可以利用他对被俘日军进行劝降。 这年头,如此上道的日谍很少,基本都是死硬分子。 陈迁理解他的顾虑,对方很配合,那就应该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 ‘吱呀’一声,医务室的门被推开。 谢力工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新谷雄一狞笑一声。 “准备一辆车,我已经通知沪上区的人过来。”陈迁说。 谢力工一愣:“不对他进行审讯吗?” “与你无关,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谢力工面色不悦:“戴处长命我负责松江班的实际工作,应该由我来安排。” 陈迁走过去,用眼神死死盯着谢力工:“不想被戴长官革职查办的话,你最好安分些,先将松江班的教学工作安排到位,不然我会向上面进行汇报。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班里做的那些龌龊事,这才开学几天,就有人对女学员进行骚扰,再让我发现有培训班教职员骚扰女学员,你死不足惜!” 哼哧几声,谢力工没有说话,扭头便离开医务室。 陈迁不是空穴来风,他从沪上区将彭淑凝调来,就是发现有培训班教官骚扰女学员,那些女学生都是青年研习会的会员,抱着满腔热血来参军报国,不是给他们当工作太太的。 松江班是军事培训班,不是特工培训班,这样的陋习必须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