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机关科室和后期人员忙碌起来,各种物资器械早已经打包好,村口的小渡口挤满木舟。 日军投掷细菌弹的消息传递给每一个人,这种事不能严锁,必须认真对待。一旦发现有感染者需要就地隔离,与未感染者分开行动,不能因小失大。 很快,驻扎在东庄的一百名后勤人员和特务组织人员有序撤离,条件简陋,几乎每个人的口鼻都用湿毛巾围住,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村子渡口边,这里的村民对于细菌弹知之甚少,但一听闻隔壁村有瘟疫出现,也开始家家户户紧闭房门。见忠义救国军的将士们要走,不少村民选择离开,也有不少人舍不得离开。 离开和不愿意离开的人并不是盲目,他们有自己的办法躲避日伪军扫荡,带上为数不多的财产,准备好充足的口粮,在日伪军扫荡结束之前,一家老小乘船躲进芦苇荡中。 河里有鱼虾、湿地有芋头野菜,饿是暂时饿不死的。 “官爷,您小心些。” 老农郭虾子搀扶着陈迁登上他那艘老旧的乌篷船,船上还有他那位黑瘦黑瘦已经确定好喜事的闺女,父女两人划桨帮忙转运人员。 “郭老哥,你家里都安顿好了?”坐上船,陈迁问。 “已经安顿好了,家里留了信,新姑爷回来看了信也知道,只是出去躲些日子,又不是不回来。” “那就好。” 数十条小船缓缓离开东庄,在芦苇荡中穿行,蒙蒙雾气之中很难看清前方十几米的水面,只能派遣更多的侦查员进行侦查。 渐渐地,远处东庄的小渡口处,旗杆上又挂起一排灯笼,这是渔家不成文的规矩,大雾天必须要挂起灯笼指航。 坐在摇晃不停的船舱内,陈迁正低头看着地图,身旁廖玉燕和一个女报务员正在关闭电台,用防水油布将电台和干电池包裹起来防水。而小船另一头,那个黑瘦的女孩正在绣衣服,那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出嫁婚衣。 苏绣自古以来都有名,这里的女孩的衣服上几乎都有绣花。 耳边传来两艘木船的磕破声,邝知友从另一条船上跃上来,弯着腰钻进乌篷中。 “长官,我已经派人向黄团长联络,让他们掩护后勤单位的人。” “嗯。” 邝知友继续说:“黄团长建议咱们去澄阳湖区域,据前线传来的情报称,此方向的日伪军扫荡兵力较少,最适合机关后勤单位转移。 去谭荡,那里靠近昆湖,湿地、湖泊众多,很适合隐藏。” 看着地图,陈迁摇摇头:“我们知道,日军也知道。不能往东北方向移动,那里都到常熟郊区了,要向锡北镇方向移动。 那里是新四军第六师游击队的盘踞之地,咱们也能找人分担火力,若是往东走,太仓方向的日伪军会随时支援,到时候我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是。” “等等。” 陈迁叫停邝知友说:“暂且不要贸然行动,让日伪军发现咱们的移动方向,优先获得日伪军此次清乡扫荡的具体部署和兵力进攻方向。 让黄祖飞摸清楚日伪军的大体部署情况,再进行详细分析论证,此次不是死拼硬打,而是尽可能保存实力。人存地失,人地皆存;地存人失,人地皆失。” 看了一眼船舱内的几人,邝知友点点头跳上另外一条船离开。 为了迷惑日伪军,陈迁已经下令全军保持电台静默,以防被日伪军监听部门发现电台信号,从而重兵优先进攻该地。 船头上,郭虾子卖力划着船桨,水面上的雾气已经消散。 忽然,天空中出现日军战机发动机的轰鸣声,那是日军的侦察机,正在进行低空侦查行动。 为了掩盖行踪,几十条木船只能躲在芦苇荡中,用芦苇盖在木船上,等待日军的侦察机掠过,对方盘旋几圈,这才讪讪而归。 见日军侦察机飞走,陈迁短暂松了一口气。 看着远去的日军侦察机,又被几枚细菌弹逼得不得已撤离,各路救国军不肯配合作战,新四军方面无暇顾及,各种因素综合下陈迁心中憋着火气。 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一百几十号人在漕湖流域兜兜转转,在没有明确情报下,陈迁不敢贸然下令突围,只能等待各地侦查班和特务组织的情报。 直到夜深,一行人窝藏在一处湿地沼泽环抱的芦苇荡中,也不敢生火做饭,只能默默吃着干粮。 披着狗皮大衣,陈迁靠在船舱内抽烟,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芦苇的声音,还有鱼儿跃出水面的扑通声。渐渐地,鼾声响遍这片芦苇荡。 郭虾子父女蜷缩在船头,盖着棉被睡觉,把船舱空出来给陈迁使用。 在凌晨时分,邝知友又跑过来,说是特务班在前面一个村子进行侦查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班的伪军在下午进驻。特务班进行无声杀人,留了两个活口。 “怎么样?”陈迁问。 邝知友回道:“是派来的前军斥候,在他们身后有一个小队的日军,还有一个连的伪军,目前驻扎在西漕荡。正在村子里烧杀掠抢,把村民迁居去别的地方。 东庄和乌当荡那里偏远,日军又投掷了细菌弹,他们暂且不打算过来,据伪军说他们的命令是阻拦想要外逃的村民进行,不让他们离开此区域。” “TMD,把咱们当成实验室的小白鼠了!” “长官,咱们还是先观望一阵,日伪军的主力是从无锡、苏州一带进发,是想堵住咱们南下太湖的后路。” 陈迁继续问:“宋广迎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还没有,日伪军封锁的紧,大概不会有人过来。” 说完,邝知友低下头。他的言下之意是说只能通过电台联络,而一旦启用电台,必定会被日军监听部门捕获信号,从而针对该地区进行扫荡。 眉头紧锁,陈迁说:“注意安排侦查人员值班,防范小股日伪情报小队潜入。” “是,属下晓得。” 倚在船舱边,陈迁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便睡过去。 直至黎明时分,远处依稀传来枪炮声,那是挺进团跟日伪军部队交上火的声音,或许是为了吸引日伪军的注意,不要让他们往这边来。 陈迁哀叹一声,黄祖飞他们多虑了,日军在这里投下细菌弹,短时间内不会来此扫荡,可传讯不便,无可奈何。 无奈,陈迁只能多派遣几名传令兵,向黄祖飞他们进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