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迁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宏建淼也是一时无奈。 他知道劝诫一位军统高级干部,而且还是名声赫赫的大特务不会容易,但没想到陈迁如此反动。这事急不得,而且现在双方在战场上敌强我弱,就算在战场上战胜国军,像陈迁这样的大特务估计也会继续潜伏下来搞反动工作。 端着酒杯,陈迁不怀好意的说:“当年老米送我去江北,我发现你跟红党做生意,以前是抗战,讲究统一战线,不追究。现在战争爆发,你还是好生注意一二,切勿继续和红党做生意。 要不然,别怪我没提醒。” “怎么?” 宏建淼质问道:“难道你还要大义灭亲,我可是给你们军统提供很多帮助,莫非你以为我是红党的人,在这里劝降你?” “红党?”陈迁嗤笑一声:“怕是红党可看不起你这个买办,他们打倒的就是你这种人。” “那你嚷嚷什么?” “好了好了,我只是提醒一二,哥你别生气。” 宏建淼气愤道:“这么大屎盆子扣在脑袋上,能让我们家灭门,我能不生气?” 见宏建淼很是生气,陈迁也只能安抚他,不怪宏建淼生气,这年头跟红党扯上关系,花钱消灾倒是其次,就怕一家老小都被逮捕处决。 ‘咚咚咚’ 外面响起敲门声,老米走进来。 宏建淼没好气的问:“什么事?” “卢老板来拜访老爷,顺带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闻言,宏建淼急匆匆走下楼,陈迁看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这个卢老板是什么人,居然能让这个买办如此上心。 走在楼梯间,陈迁拉着老米:“这个卢老板谁啊,瞧把我哥急的。” “你不认识?”老米反问。 “我又不是电话簿。” 走在楼梯处,老米指着走进门口的一位中年男人,对方跟宏建淼热情的握手寒暄,去拜见宏老爷子。 “卢植英,这位可是大老板。党通局沪上办事处沪东区副主任,还是你们保密局沪东站第二情报组组长,按理说您应该认识啊?” 默默皱起眉头,陈迁很是不悦。 老米继续说:“提篮桥监狱附近有家沪丰面包厂,就是他开的。” 这么一说陈迁便认识了,提篮桥监狱向法院申请经费,法院找上陈迁这个第三审判庭书记长索要。正愁没钱的陈迁早就盯上这家面包厂,看看能不能让囚犯去面包厂当劳工,自己坐牢养活自己。 CC的人居然还跟军统搭上线,这小子什么来头,而且团体纪律到底败坏到什么程度,居然能出现脚踏两条船的人。王方南这个沪上区区长是怎么当的,瞎胡乱任命干部。 站在楼梯上,只见卢植英急匆匆走来,还未踏上楼梯便伸出双手。 “陈长官,您的大名可是响彻沪上,今日得见实属荣幸之至。” 陈迁嫌弃的握了下手:“哪个王八蛋给你的任命书?” “额~~~” 卢植英扭头看向宏建淼,后者很不高兴。 “子升,今天是大喜日,切勿得罪客人。”宏建淼教训道。 “无碍无碍,陈长官这也是身在他处,忧心政府秘密部门的工作嘛!” 听见这话,陈迁气的七窍生烟,这个卢植英分明是在嘲讽自己,明明已经不是保密局沪上区长官,摆什么长官的臭架子,叫一声‘长官’已经够客气了。 负气的陈迁二话不说走下楼,坐在餐厅里闷着头抽烟。 见此,宏建淼揽着对方的肩膀上楼去。 一进书房,两人落座,而老米守在门口。 卢植英语气调侃道:“戴春风一死,咱们这位陈长官失了势,怕是心里很不甘心。” “失了势才好,真让他继续在保密局担任沪上区长官,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会大开杀戒。这小子当年在闸北就是著名的屠夫,连黑帮都不敢惹,杀了江北帮几百人。” 调侃几句,他们是真不想让陈迁继续担任保密局沪上区长官。 压低声音,卢植英说:“根据组织上的指示,目前急需的物资依旧是原来那些,苏中七战七捷,接连告胜不仅仅是伟大的胜利,还是全国解放的起点。 组织上对于你的工作极为赞赏,但随着敌人的反扑,后续的物资缺口极大,你能明白吗?” “明白。”宏建淼点点头。 “转运问题不用操心,交通警察总局那边早已经安排好,但是物资离开沪上之前就需要你来负责。” 得意一笑,宏建淼不得不说组织上的统战工作极为出色,交通警察总局是由原先忠义救国军改编而成,但他没想到这支白到姥姥家的军统武装军队,里面居然到处充斥着组织上的情报员。 宏建淼说:“放心,有我那位弟弟在,我敢保证进出沪上的货船绝不会被国府稽查部门管制。” “哈哈哈,我刚才可把他得罪了。” “这小子因病休养,戴春风没死之前让他留职,没想到李齐五一上台,把他留职的沪上区长官给免职了,没办法跑去军法执行部第三审判庭当书记长。” 卢植英叮嘱道:“关于你的身份一定要对他保密,而且要尽可能做他的工作,陈迁在军统内部关系很多,在交通警察总局也有很多老下属。 别看他现在失势了,但未来肯定会再度复起,如果不能让他迷途知返,后续肯定会给组织上带来极大麻烦。” “何以见得?”宏建淼问。 “据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小道消息,军法执行部完成审判工作后即将裁撤,副司令周力行有意让他担任军法处处长。国府沪上官员没少收受他的好处,听说抗战胜利,陈迁光是送这些官员的私家小汽车,便一口气送了两百辆。” “刚才我还问他来着,他都没接到通知。” 卢植英笑道:“有的时候,组织上接到的情报,比送到委员长办公桌上还快了几个小时。大差不差,基本属实。” 说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卢植英便借口离开。 若是再待下去,卢植英可不想打搅这一家人的团圆饭。 在别墅的小花园里,陈迁正在骂街,身旁的杨慧着急捂住他的嘴,让他少骂几句。见宏建淼送客出门,杨慧尴尬一笑,拉着陈迁往屋里走。 “王八蛋李齐五,亏老子当时还点拨他,居然把老子的薪水给停了。” 杨慧低声劝阻道:“少说几句,不就是被人嘲笑几声,用得着骂骂咧咧。别在家里人面前丢脸,我答应你晚上穿教会学校的衣服,你少说几句,好不好啦?” “每个月十万法币,不仅停了薪水,还把我的补贴金给停了。”陈迁掰开捂住自己嘴的手。 “来来来,我给你二十万法币,求你少丢人现眼。要那擦屁股的纸干嘛,十万法币现在就只能买到一只鸡,你要一只鸡干嘛啊!” 杨慧急的都快哭了,鬼知道陈迁受了什么刺激,从包里取出一沓法币,塞到陈迁手里。 “别说是一只鸡,就算是一个鸡蛋,该给我的还是要给我!” 叫骂声很大,声音传到院子里。 听见陈迁大骂李齐五,卢植英和宏建淼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