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戴老板的队伍,没靠谱过
在距离汪精卫特工总部的76号不远,是“中行别业”。 中行别业里面住着“中央银行” “中国银行”“交通银行”的职员,都是国民党的人。 叶月想,要金子,上那儿去不是正好吗? 叶月给中国银行一个办事处的经理打了一个电话这是局长给他的名字之一。叶月对那个人说出了暗语 ,电话那边的人很惊讶,过了一会儿,回答说,可以见面,地点在他们办事处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叶月一眼看到 了咖啡馆周围有很多不三不四的人 ,尽管全都和普通人穿着打扮相同,但是叶月老练的眼睛仍然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特殊身份。叶月心里升起一丝不快,怎么戴老板介绍的 人没有一个可靠呢?每找一个,就出事一个。 不过,叶月还是尽力把事情往好处想 ,因为任何可能都是有的,一个特工,从来不会有任何现成的条件在帮助他 ,在深入敌后的时候,他会遭遇无数的可能事件,而他的工作恰恰就是利用这些偶然事件来完成他的任务。 叶月想,这儿是76号特工总部附近,遇到这些76 号的特工非常正常,如果在人家的老巢还不能遇到人家的人马 ,那反而不正常了。不管怎么样,这是自已一个极其渴望的机会,没有这次见面,就没有黄金, 没有黄金,就没有密码。无数的前方将士在等待着自已 ,在等待自已用密码去挽救他们的生命,去帮助他们赢得胜利!我必须成功! 叶月看了一下手表,距离见面还有几分钟 ,他没有那么直接走进咖啡馆,而是很悠闲地从咖啡馆门前走了过去 ,在这条街道上一直向前走。 叶月轻快地走着,很快来到了一家书店门前 ,他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就像是专门来买书的那些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叶月手里拿着一本日本出版的《国际时事》兴高采烈地走出来 ,好像他到这儿来是专门来买这本书似的。叶月边走边看书, 最后来到了一个炸豆腐干的摊子前边。 叶月的后背上感受到了四五道紧紧盯着他看的目光 ,但是他若无其事地对摆摊的老头说道:“老伯伯,二十串!” 老头拿起二十串用竹签串起来的豆腐干 ,装进一个纸袋,送到叶月手上。叶月把钱拍到老头手里,左手拿着书 ,右手捧着纸袋,悠闲地向前走。走了几步,他忽然看到了 一家咖啡馆,于是他上前推开咖啡馆的门 ,走了进去。在进门的一瞬间,叶月感到从自已的胸前后背同时射过来七八道目光, 几乎刺穿了他的身体。这是一个优秀特工在长期作战中养成的几乎达到超人境界的本能反应。叶月的内心一片冰冷 监视的人就布置在咖啡馆外面和里面, 他的预感没有错,那些76号的特工不是在忙别的 ,他们的目标就是他。叶月不能停下脚步 ,这时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异常, 他就把自已的性命送到了76号魔窟里边。叶月目不斜视 ,根本不看那个来接头的人可能坐的角落。 这时,一个女招待上前迎接,客气地问道:“先生,那边有位置。” 叶月像一个经常泡咖啡馆看书消磨时间的时髦青年那样,用上海话说道:“要一个安静的座位。” 女招待弯腰伸手一指方向:“先生,这边请。” 叶月跟着女招待来到座位上坐下 ,把手里的东西在咖啡桌上摊开,然后对站立在旁边等候吩咐的女招待 一扬手:“一杯巴西可可,不加糖,谢谢!” 女招待弯腰离开。 叶月打开书,心满意足地看起来。 尽管从他进来开始,所有特务的目光就一直在他的身上扫视,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叶月的身上出现什么疑点。他们仔细地观察着,最后的结论是,这就是上海通常的那种时髦青年 ,喜欢一切洋玩意,穿着打扮也是一副洋派头,大老远地跑到这条街上来,就是为了买一本洋书,然后坐到温暖的咖啡馆里边 ,就着温暖的咖啡,消磨掉一天的时光。 叶月是一个优秀的特工,也自然是一个好演员 ,他成功地扮演了这个最适合环境的角色,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但是,面前的几个特务却没有躲过叶月锐利的注视。 站在门口的那个男招待,虽然也穿着雪白的制服,外表并不强壮 ,跟普通的咖啡馆招待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从来不去招呼客人,而是让那个可怜的女招待忙得头上微微出汗。 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一步也不离开门口?答案是明显的,一会儿如果发生了冲突,在夺门而逃的时候,必须第一个打倒他。 里边墙角那个座位,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 ,他们两个头挨着头,彼此轻声细语,满脸都是笑容,自已进到咖啡馆里边几分钟了 ,他们竟然没有抬头向座位旁边看一眼,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这是一对在咖啡馆约会的恋人, 他们是真正的顾客。 自已右侧的座位,坐着 一个已经发福的中年人,他的咖啡被推得老远,根本没有动一口,他皱着眉头,聚精会神地地看 一张报纸,那张报纸是一张《经济时报》,他同样没有看周围的人一眼,全部的精神已经被报纸吸进去了。这是一个商人,他正在紧张地计算动荡变化的国际经济形势, 正在为自已的生意担心吧! 这个人也不是特务。 商人后边的座位,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尽管坐在暖和的咖啡馆里边,可是大衣、礼帽,二件不少,好像他跟咖啡馆的环境没有发生一点关系似的,他的咖啡也摆在面前,已经没有一点热气 ,这说明自从咖啡摆到面前,一直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动一口他的咖啡 ,既然你不是为咖啡而来,你又随时准备冲到街上去,那你会是干什么的呢? 这家伙旁边,和叶月隔着几个空座位,又是一个不喝咖啡的人 ,他虽然没有穿着大衣,但是他不停地东张西望 ,每当有一个人进来或者出去,他都紧张地抬头观看。 叶月确认了几个特务的位置之后 ,几口吃掉了炸豆腐干,把剩下的竹签子放在右手边上,一旦需要动手 ,他就要打出这二十根竹签子,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取这几个家伙的狗命。 这二十根一端锋利的竹签子,可以让他在距离汪精卫特工总部几步远的地方 ,无声无息地放倒二十个人。 在这个家伙的身后,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人 ,这人皮肤白皙,头发梳理得光洁照人,一看就不是一个经常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人 ,他样子斯文,看来是一个从事需要讲究礼貌职业的人。他的大衣放在身边, 面前的咖啡杯子已经空了,他的双手在紧紧抓着一只装酒的高脚杯 ,每当有人在咖啡馆里边移动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呈现出紧张惊慌的神情。如果没有人移动, 他就会不断地向他座位前后左右的人的脸上张望,一副等待命令,请求保护的样子。这是一副不经常执行任务 ,非常紧张的样子,这就是那个叶月约好要见面的人。 叶月又仔细地看了他几眼 ,一股怒火在心里升腾起来。叶月在这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断地落人圈套,没有一次顺利 ,这让他十分恼怒。他没有被人当成猎物的习惯,他决心 ,让这些家伙好好尝尝他的厉害 ,他要演一出虎口夺食的好戏来让他的敌人好好看看。 叶月一丝不苟地演完他的角色,慢慢看完几页书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起身走了。 叶月找到一个公用电话给那个银行经理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因为刚刚接到了戴老板新的命令 ,所以没能准时前去赴约,十分抱歉。然后, 叶月告诉银行经理,准备好一千两黄金,作为购买武器和收买 76号的特务之一。叶月让银行经理等候他的通知 ,然后把金子送到指定的地点。 晚上9点,叶月给那个银行经理打电话: “你好,我是戴老板的人,听出来了吧,准备好了吗?” 那边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全都准备好了 ,按照你说的,一千两,全部是十两一根的。” “好,现在你带着金子,到棋盘街来 ,然后在黑马旅馆门前的公用电话亭前边等着,记住,要一个人来。” 那边答应了一声,但是没有其他回答,也没有放下电话。 叶月清清楚楚地听到耳机里边传来“咔嚓”一声 ,叶月冷笑了一下,那边有人在窃听 ,叛徒在等着主子发指令。 果然没 一 会儿,那边急急忙忙地问道 :“你来接我吗?你长什么样子,打扮成什么样子?” 叶月说:“你在那儿等着就可以了 ,我会让一个化装成三轮车夫的人去你那儿取黄金。 你听到我的电话确认之后,就把黄金交给他。 ” 那边的家伙还想再问更多情况 ,叶月已经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这都是基本操作, 他才不会给李士群的手下留下追踪他电话的时间。 其实,叶月就在黑马旅馆的楼上看着那个公用电话亭。过了一阵,黑马旅馆外面一阵大乱,几辆汽车直冲过来,吓得路上的行人慌忙躲避。从汽车上跳下来十几个人,前前后后地在电话亭前分散开,布置埋伏。 让于效飞好笑的是,汽车上竟然会跳下来叫花子,穿着开花的破衣服 ,露着大腿。能坐得起汽车的叫花子,着实少见。 最后从车上下来的是那个银行经理, 一个非常高大的人几乎是把拳头砸到他的鼻子上,给他下着命令。 于效飞没看见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猜,那个人一定是76号的警卫队长刘卫根,他是专门负责行动的。 叶月像看演戏一样看着这些家伙瞎忙活, 等到他们全都散开了,叶月才拿起电话,拨通了公用电话。 正站在电话亭前等着的银行经理听到电话铃声猛地响起来,吓了一跳,他盯着电话呆呆地看着 ,就是不敢上前去接电话,上午那次没成功的接头,让他十分恐惧,他的胆子更小了。 刘卫根在旁边看着银行经理像根木头一样傻站着, 就是不接电话,他不断地挥手示意银行经理赶快把电话拿起来。银行经理鼓足勇气 伸了几次手,这才把电话拿起来。 叶月说:“把你装金子的皮箱打开 ,对着旅馆的方向,抖两下。” 银行经理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只好按照叶月的指令做了。 叶月看到皮箱里边确实是金子, 从重量上看跟自已要的数目也差不多,就开始进行第二步行动。 他在电话里边说:“你到黑马旅馆里边来,到 312房间来见我。” 银行经理放下电话,刘卫根跑过来问道:“电话里边说什么?” “他说,他就在旅馆里,让我到312房去找他!” 刘卫根马上下令所有人包围旅馆 ,一定要活捉那个从重庆来的人。刘卫根带来的特务举枪在手,纷纷朝旅馆里边冲上来。 这突然冲进来的一伙持枪的人把旅馆里边的旅客和服务人员吓得半死, 可是刘卫根他们根本不管,他们用枪把挡路的人撞到一边,直接就朝三楼冲去。 等到刘卫根来到楼上的时候, 先进去的几个特务正在312房间里边发愣,刘卫根在整个房间看了一圈,发怒地对刚上来的银行经理吼叫:“人呢? 你不是说人就在这儿吗?是不是记错了房间号码了?” “没有啊,他说得非常清楚啊!”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个特务伸手就要抓电话,刘卫根急忙冲过去 ,狠狠一下打到他的胳膊上,把那个特务打倒在地。骂道:“你十三点哪?白痴啊? 这个电话是你接的吗?”说着,他命令那个银行经理, “来,接电话,这次一定要弄明白他在哪儿,要是再弄不明白,小心你的脑袋!” 银行经理让叶月吓得更加害怕, 他哆嗦着拿起电话。叶月说:“刚才的电话是试探你一下,我并没有在旅馆里 ,我在旁边的48号呢,这是我的家,过来吧,记得还是一个人过来,我在楼上看着 ,要是发现你带人过来,我是不会见你的。” 刘卫根就在旁边站着,叶月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 刘卫根一跺脚:“他妈的,这小子真他妈滑!” 几个特务问道:“怎么办?” “能他妈的怎么办?只好让他自已先过去, 然后咱们从外边抄上去,我告诉你们,都给我看严点,谁要是放跑他,提头来见!” 银行经理拎着装满金子的箱子,很费力地一个人朝48 号院子走去。刘卫根是个大流氓 ,在上海滩各种各样的黑势力中间冲杀了几十年, 什么鬼把戏都见过,他的脑子也鬼得很,他让特务们和银行经理拉开 一 段距离,但是仍然没有让他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