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在关家很少作主，但很多大事中，却或多或少有她的影子。 　　 比如：大哥关少青去汪伪政府任职，二哥关少山去国军当兵，自已去军营到之后的军统，小妹关云云去欧洲求学…… 　　 可以说，吴妈一旦参与拿主意，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勾栏院之行，吴妈究竟了解到些什么，不得而知，但让吴妈欣然同意，此行至少验证了她的某些想法。 　　 关少溪猜测，这其中可能涉及到上一辈的纠葛，但关家必须得帮山口枝子，或者说顺其意愿，适时推一把。 　　 此举，或许会对关家和自已造成伤害，但不得不为。 　　 这里面的情况必定很复杂。关少溪不想刨根问底，即便他想，恐怕也不能得其所愿。 　　 告别萧娟儿，关少溪回了关公馆。 　　 吴妈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关少溪断定，她根本不会对老妈提及纳妾一事，甚至对老爹，也不会言及只言片语。 　　 晚饭时，老妈一直在订婚一事上絮絮叨叨，老爹一直嗯嗯啊啊，好似没入其耳。 　　 但放下碗筷，起身离开前，他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既然定了，那就尽快举办订婚礼。” 　　 见老爹正式表态，老妈长吁一口气，心中落了听。别看平时老爹好像一切听老妈的，但大事上，还得他拿定主意，一锤定音。 　　 关少溪对此，无可无不可，找了个借口，摆脱掉老妈，上了楼。 　　 他径直去了他的小书房，有些事，也该办了，至少要清理掉一些痕迹。 　　 次日一早，关少溪老老实实跟着关勋棋去了银行。 　　 也没什么正式宣布，关勋棋让秘书带关少溪去了后勤部，给两名襄理介绍介绍，便完事了。 　　 出乎关少溪的意外，两名襄理都是女的，三十多岁，人长得很漂亮，也精干。 　　 可能是早已心中有数，两名襄理与他简单交流几句，表了表衷心，便各自忙去了。 　　 被晾下的关少溪，无事可干，拿起报纸打发难捱的时光。 　　 电话响了，他也懒得去接，肯定是打错了。 　　 但电话铃声很顽固，他不耐烦的接起，'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居然是萧娟儿。 　　 她说事情办妥了，这次肯定不会有错，让关少溪尽快履行承诺。 　　 挂了电话，关少溪心中的不安褪去。 　　 除掉许光福，不仅仅是因为他欲构陷老爹，给中统一个警告。 　　 真正的原因是，他开始怀疑关少溪的身份，得尽快掐断这一环。 　　 至于萧娟儿为何也急于除掉许光福，关少溪也不想多问。 　　 在办公室熬了一上午，也没一个人来找他。下午，关少溪熬不住了，也没跟谁打招呼，便溜了出去。 　　 他去了英租界的一个小院。 　　 这里是他以前赌钱，赢下的一处房产。只有一个瘸腿老人帮忙看着，他本人却很少来。 　　 打了个招呼，关少溪说起正事：“天叔，你把小院打扫打扫，明天会有一个女人搬进来。” 　　 天叔点点头，只问了一句：“我留下，还是离开？” 　　 关少溪想了想，“留下吧，你就住偏厢，平时打打杂，多留神点就行。得空，让人在房子里装个电话。” 　　 他留下点钱，径直去了。 　　 到了山口枝子的住所，已是下午五点。 　　 山口枝子没再像以前那般，摆出一副寡居忧怨的样子，好似知道他的来意，问： 　　 “什么时候搬走？” 　　 关少溪也不矫情，拿笔写下一行字，说： 　　 “明天，这是新住址。是一个小院，里面有个瘸腿老头看家。他住偏厢，不会打搅到你，你不介意吧？” 　　 见他说话的语气有点淡漠，山口枝子只摇头不说话。 　　 关少溪也觉察到自已的态度，笑问： 　　 “到了今天，我还不知你的真名。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关少溪，男，二十四岁，你呢？ 　　 山口枝子'噗嗤'一笑，“这可能是世上最离谱的纳妾。我叫柳青禾，二十九岁，江苏人氏，父母不详。” 　　 关少溪赞道：“好名字！我俩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直白讲，不必拐弯抹角。” 　　 柳青禾莞尔一笑，“那先说一件事，以后别给我下迷药，我对那东西免疫。勾栏院出来的，下迷药皆是积年老手。” 　　 闻言，关少溪一阵尴尬，原来都是装的，但说开了也好。 　　 他讪笑了笑，揉了揉脸，“说个正事，你想不想找个事做？毕竟一天到晚闲来无事，不好打发时间。” 　　 柳青禾摇了摇头，“还是你养着吧。妾总要有个妾的样子，出去做事，有点不伦不类。” 　　 “也行，没事去跳跳舞，打打牌。这是五根小黄鱼，你看着置办点家伙什，不够再寻我要。” 　　 关少溪边说，边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小木盒。 　　 柳青禾却道：“不需要这么多，两根就足够我花一阵子啦。” 　　 不爱钱？关少溪心中讶然。是故作矜持，还是事先想好的台词？ 　　 “青禾，拿着吧。手里有钱，心中不慌。” 　　 关少溪说着站起身，“明天中午，我过来接你。你今天好好收拾一番。” 　　 没想到，柳青禾却摇着头说： 　　 “不用，东西不多，我自个儿去。你一来，兴师动众的，易引起别人注目。我还是悄悄的走为好。” 　　 关少溪愣了下，“也好，我得空去看你。你也知道，我和萧娟儿正准备订婚，传出风言风语也不好，得避避嫌。”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一股怪味。好在，柳青禾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嗯'了声，算作问答。 　　 话似乎说尽，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语。 　　 还是柳青禾打破了沉默： 　　 “我只是要个名分，虽然只是个妾。你不要有压力，独守空房，我也不怨。 　　 我是勾栏院出来的，你有点膈应，我能理解。但你得寻个合适的时间，表明我是你的姨太太。 　　 这样，我好有个身份和别人走动，也少了许多麻烦。要不先这样，你忙你自已的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关少溪推门而出，吁了口气。 　　 刚才话里话外，一番试探，也没看出啥不正常，一点端倪也没有。 　　 他拦了辆黄包车走了，但中途又不甘心的折了回来。 　　 刚到小洋楼附近，只见萧娟儿正从门口走出。 　　 她这么快的？是早就联系好了？或者说，她本就在楼上待着？ 　　 联想到柳青禾此前的言谈举止，关少溪不禁苦笑了笑。 　　 但怪异的是，柳青禾也出来了，在萧娟儿身后远远吊着。 　　 柳青禾不需要收拾收拾？她是跟踪，还是打配合去办事？ 　　 关少溪一下子来了兴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跟了上去。 　　 跟了上千米，萧娟儿折向东，柳青禾则转向西，一下子南辕北辙，这咋跟？ 　　 关少溪一时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