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鱼鹰飞走、潜航器驶离,再没有一名参与行动的队员,还留在这艘未来科技巨舰上之时。 约定的覆灭时刻终于到来。 轰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火光与烟尘,用相当强劲的力道直接将大量舰体碎片与残骸抛飞上半空。 瓦列里临走前设置的停止反应堆冷却但却不停转,让反应堆在得不到冷却的情况下持续满负荷运转,最终导致的过热超载结果终于在此刻上演。 两台并列式舰载核反应堆相继爆炸的威力相当强劲。 即便“戴达罗斯”号是一艘改造后满排接近6万吨,比许多小型航母还要大得多的巨舰。在如此这般内爆威力下,也照样显得形同纸糊、脆弱不堪。 位于舰体中段下层的动力舱爆炸,几乎将“戴达罗斯”号当场拦腰炸成两截。 一并被毁的还有暴露在舰体上层的建筑,包括主副两座舰桥以及上层炮座、桅杆雷达,甚至连沉重的飞行甲板都被抛飞上了起码三四十米的高空,可想而知这剩余核燃料爆炸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好消息是更多的连锁爆炸还没来得及发生,大量闭塞在舰体内的辐射扬尘尚未泄露,顺着舰体破损窟窿而疯狂倒灌进船舱的海水,就已将过热爆炸的反应堆残骸瞬间淹没。 过热超载反应停止、火势也得以被灭除,唯有那几乎断成了两截的庞然舰体再也无可能复原。 事实证明,五万多吨的庞然巨舰被炸成这副模样,那沉没的速度还是比很多人想象中要快的。 只见“戴达罗斯”号前后两截舰体残骸,同时以舰首舰尾高高扬起、斜指苍穹的姿态迅速下沉入海。 大量的碎片与杂物漂浮在海面上,却是不见哪怕一个活人的踪迹。 过于庞大的舰体残骸在下沉时,还连带着形成了吸力巨大、规模惊人的海平面旋涡,以愈发巨大的力道将海面上漂浮的所有一切吸卷入其中。 望着面前屏幕中经由水下无人机上浮拍摄,并实时回传的现场画面,以俘虏身份被杜克一并带走的“戴达罗斯”号空气循环系统的总工程师——科尼格,眼下正双手紧紧抱住后脑勺、绝望不已。 “该死!见鬼!我干了什么,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值得一提,科尼格的身份可不只是空气循环系统的总工程师那么简单。 其另一重身份,是“戴达罗斯”号驻舰工程团的副总工,直白点说就是驻舰工程师团队的二号人物。 所以不论是其专业知识还是职权范畴,都可以涉及到动力舱的舰载反应堆相关,确实是适合指导杜克一行人把反应堆搞超载爆炸的“专业人士”。 这也是杜克当时为什么没有要了其小命,而是选择将之留了活口的重要原因。 毕竟杜克的专业技能虽然不少,作为实力派的“前四等人大明星”基本各种专长技能都会。 但舰载反应堆这东西属实抱歉,属于严重超出陆战队员的职业范畴了,真就玩不转它,得找专业人士出马才行。 而性命所迫的科尼格当时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按照杜克的要求指导设定了对应的程序,最终用自己的学识经验引导了这场其所看来的“灾难”发生。 也许那船上还有许多幸存者,也许还有很多伤员等待救治有活下来的机会,是自己主导的这一切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科尼格是这么认为的,如果真有“良心谴责”存在的话,那么这时候便应当是了。 而一旁同在鱼鹰机舱内见此情景的杜克,却是讽刺又戏谑地径直一笑。 “怎么?良心这时候上线了,之前难道一直是欠费停机状态吗?是谁给你刚缴了欠费,未来科技总部在纽约缴的吗?” “多少真正无辜的人都死在了那条罪恶的破船上,而你现在所谓的良心,竟是为了那些折磨残害无辜者的刽子手哭丧哀悼?动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就他妈不觉得讽刺吗?” “哦~对了,我差点就忘了,你也是那些刽子手的一员。” “别试图用什么‘我没有亲手残害那些无辜者’狡辩,那没有用。你的学识还有你在那艘船上工作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最终的目的——为了在那艘破船上更好地展开反人类罪行。” “如果有那么一天,成千上万乃至十数万、数十万人因为那该死的‘黑水’而丢了性命,你就是帮凶,就是那个最该被送上绞架绞死一百次也不嫌多的杂种。” “你真应该感到庆幸,如果还有一丝人性和良知的话。” “因为正是你现在感到绝望的事,稍微那么一点弥补了你之前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如果那艘破船上所有行凶作恶的刽子手,在下了地狱之后都注定要钻油锅,那你起码会因为‘刚才的善举’而排在最后一名,不用第一个就被扔进去。” “我觉得这也算某种表现良好而减刑,你说呢?” “......” 论耍嘴皮子的功夫,科尼格这个标准的老白皮理工男,可不是战场老油条的杜克的对手。 只此一席话,便被杜克怼了个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关心起了自己。 “我会死吗?被——被你们处死?” “死?那我想不至于,毕竟俄联邦没有死刑。” 笑着拍了拍科尼格的肩膀,就算是为其稍微减轻点压力,别在飞机上给吓得当场尿裤子熏坏了周围的人。 语气平和的杜克继续悄然道。 “你会作为污点证人出庭参与进对麦迪逊的公审,你的呈堂证供将会成为给麦迪逊定罪的关键。虽然我也并不是很在乎,这类人杂种到底是被判五百年还是六百年徒刑。” “但我想你应当也应该在乎,毕竟通过这定罪,你能拿到唾手可得的好处利益。” “试想俄国人稍一高兴,觉得你表现良好,兴许会把你当成什么重要人物给交换回美国也说不定。麦迪逊太过类人已经不存在作为筹码的价值,但你存在啊。” “我要是你的话就会好好表现,争取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可千万千万不想跟麦迪逊一起当狱友。” “我,我还有被交换回去的机会?还能重获自由???” 一听杜克这话,那科尼格整个人都瞬间为之精神起来。 连眼睛里都有了光,仿佛是第一次了解到世界上原来还有叫做“希望”的玩意儿。 而杜克能这么说,实际上就一个目的——让麦迪逊众叛亲离,不止是终身的肉体监禁,还要在精神层面匹配上能与之对应的制裁。 麦迪逊可以暂且逃过一死,但必须得到除死亡外的一切惩戒。 这是杜克早就打定主意也必然会亲自去做的事,眼下不过是已经在进行中。 到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时候,平日里和麦迪逊的关系只能说一般的科尼格,那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听罢杜克那毒蛇吐信子般的诱惑后只剩下连连点头。 是巴不得现在就开庭,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关麦迪逊的罪行,在俄国法官面前卖个好价钱,最好是能卖到让自己有朝一日能被换回美国的程度。 科尼格这边是心中重燃希望,有了好好活下去的信心。 但有人欢喜有人愁,一直都在同一个机舱内旁听的麦迪逊现在,那可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幅表情了。 “科尼格!你这个混蛋,老不死的东西!” “我平时是怎么对你的,怎么亏待你了?你要这么报复我?我明明什么都不欠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是个该死的混蛋!你听见了没!?” 一听自己竟然被如此亲切问候,那科尼格当然也是有话要说的,断然没有让麦迪逊一个人搁这儿瞎咧咧的道理。 “我是混蛋?笑话,我是混蛋那你是什么?你杂种不如吗!?” “居然还有心情有空在这儿跟我较劲,呵!我要是你,现在就该动动脑子好好想想,之后的北极监狱该怎么过!” “我听说你可是加州南方人,想必不会太适应那冷到冻骨头的北极监狱吧?真可怜~要不要俄国人多给你准备两条毯子,要不然被冻成冰棍,可就连死在路边的野狗都不如了。” “该死的混蛋,你——” 哈哈哈哈哈—— 这人在飞机上,都还没落地到站呢,沦为阶下囚的俩美国人这就开始了对喷互怼。 为了能求得有希望的明天而出卖上司,断然没有一点在一起共事的同事情分可言。 如此这般情景,顿时引得机舱内刚刚完成了任务的瓦格纳战士,甚至还有那些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的陆战队员们,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发自真心又毫无保留。 本就红温的麦迪逊这下更是绷不住了,被出卖叠加耻笑是这辈子都还没有过的奇耻大辱。 从被抓到现在受过的辱简直是之前无法想象的,以至于到了即便愤怒都不知该说什么的地步,似乎这时无论再说什么都无法再直抒心臆。 “别急,留着点力气!在去北极监狱前,你还有的是好日子可以慢慢享受。” 昔日高高在上当“人上人”,以“黄金十亿”之姿去草菅人命的顶级精英,如今沦落到连布里亚特籍的家境贫寒瓦格纳战士,都能凑热闹上来像戏弄小丑一样捏着脸嘲笑的程度。 麦迪逊那曾经引以为傲的人生观、价值观、信仰,在此刻基本已经崩塌的不剩什么。 取而代之的则是愈发深沉的无力与绝望,两眼空洞地就像是刚被运进停尸房里的死人一样。 越是见到如此场面,杜克就越发满意畅爽,也越来越觉得苏洛维琴科的“关监狱”提议实在是棒,自己还真是选对了。 毕竟一时手刃一时爽,一直关监狱一直爽。 刹那间消逝的短暂复仇,又怎会有这种缠绕一生的痛苦和绝望来得畅快呢? 与此同时,坐在自己办公室电脑前的周正,也在欣赏着刚收到不久、才在屏幕上开始播放的“戴达罗斯”号最终时刻视频。 老实说,毁掉这么一艘核动力巨舰确实有危害,周正之前也曾有过犹豫。 但转念一想,如果派人上去,只干掉犯下反人类滔天罪行的麦迪逊和其研究团队,而留着那些研究设备和样本资料不动的话。 那答案应当说是毫无疑问的,未来科技必然会重组团队继续重拾研究。 毕竟未来科技有的是钱,这星球上也有的是草菅人命的科学疯子变态狂,二者相结合之下根本不缺人来继续完成这些反人类项目。 所以哪怕会造成一定的核污染,周正最终也还是下定决心去做了。 光是目前所了解到的、有了初步研究成果的东西,就已经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危害。谁知道再放任未来科技搁这艘破船上捣鼓下去,最终能折腾出什么究极反人类的玩意儿来。 就连美军自己的德特里克堡跟“戴达罗斯”一比,都显得形同小儿科了,既然有机会就绝不能对其置之不理。 也还好最终的任务地点,是在远离大陆的大西洋公海水域,加上舰船本身的迅速爆炸沉没,可以将次生灾害降到最低。 “未来科技这下该急得想跳房梁了,‘戴达罗斯’的沉没加上数个关键研究项目的毁灭性损失,足够从未来科技身上狠狠剐下来一大块肉了,说是伤筋动骨——倒也不足为过。” 看着屏幕中不断播放的影像越看越起劲儿,同时开始盘算未来科技这次到底能损失几百个亿的周正,正要顺手找来草稿纸和笔简单比划两下。 却不料桌上的电话忽然在此时响了起来。 而来电之人,正是同样接到“行动成功”消息不久,顺带还有其它好事要说的老牙那边。 “恭喜的话等有机会了再当面跟你说,我猜你现在也正乐呵。” “不过我这次打电话来找你,是有一件更乐呵的事要跟你谈。准确来说,是一桩性质前所未有的大生意——不是同你熟悉的那些老客户,而是和敌方阵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