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钱当幕后金主的石油佬愿意放人,还愿意痛痛快快地把这单生意给做了。 这几乎是周正所能预想到的最好结果,但是仍不能说所有问题就此搞定。 摆在周正面前的最后一个难题,是那位被博纳特给绿了的倒霉老哥——蒙德特的个人意愿问题。 虽然这老哥作为“苦主”,跟“黄毛”博纳特之间可谓苦大仇深,再加上还被博纳特剥夺了一切权力除籍后,变成了字面意思的无家可归流浪汉。 但考虑到其之前拒绝过安德罗一次,周正仍不敢说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说服他,只是无论成与不成都得先试试再说。 “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既然你不需要我陪着一块,那我就先去办我的事。等你忙完这一摊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坐阿联酋的顺路飞机一起回去,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兀自点头的周正看了一眼前方不算太远距离外的营区,那里便是蒙德特和他麾下几个飞行员落脚居住的地方。 因为这些人拖家带口、已经无家可归的缘故,有钱阔气也还算厚道的阿联酋人,不但接纳了这些飞行雇佣兵,顺带还帮忙安置了他们的家属,简而言之便是“只要你给我干活儿那就一切都好说”。 平时不出任务的时候,蒙德特和他麾下这几个飞行员就住在这片单独的小营区里,他们的家人也在这里。漂泊异乡的飞行雇佣兵人生倒也不算太孤独,起码有亲人陪伴还不愁吃喝花销。 阿尔西姆原本还问了问周正需不需要自己陪同前去,不过周正觉得这种事还是自己单独面对为好,便婉言谢绝。 眼下,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一种态度,心中略有忐忑但仍选择前往的周正,随即告别了阿尔西姆踏上了直通营区的小道。 这一片独立的营区看起来还行,外观上和刚才参观过的瓦格纳营区没啥区别,只不过面积上要小得多,也就区区几栋房子而已。 在给营区门口站岗执勤的瓦格纳卫兵,出示了自己刚领的基地内临时通行证后,表明了身份的周正得以在卫兵的敬礼问候声中进入营区。 走进营区里一看这才发现,这被高墙围起来的营区内部还挺“世外桃源”的。 不止有耐旱的植被郁郁葱葱,还有人造喷泉水池丰富景致。 看上去倒不像是个空军基地里的军营,而像是个小型的民宅生活区。 感叹着石油佬确实会享受,而且对这个蒙德特少将给足了面子的周正,随即迈步向着面前不远处的营区内主建筑走去。 看起来不但比周围几栋建筑更加高大而且也更为气派,按照周正从阿尔西姆那儿了解到的情况,这栋三层小楼应当就是那位蒙德特少将的宅邸。 独自一人来到一楼拱门口的周正正打算迈步进去,却是没想到居然迎面走出来个穿女仆装的白人姑娘。 如此这般“外面是军事基地,里面有年轻女仆”的巨大差别,着实把周正给小小地惊了一把。 反观那位年轻女仆对周正的到来倒是并不意外,相反还是一幅意料之内的样子,朝周正身体微倾行了一礼后紧接着开口。 “周先生,您好,将军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请随我来。” 考虑到蒙德特和安德罗是老相识,且安德罗已经提前给他打过招呼、说过周正会来的缘故。 周正索性也就没用自己的另一层身份,而是挑明了自己的真身前来拜见。放在这种私人性质的会面下倒是无关紧要,反正一没其他外人二也不是谈生意,只当探探这家伙的口风聊聊天就行。 跟着这位张口就是流利英语的年轻白人女仆进到了楼里,四下张望的周正发现这地方的装潢水平还真挺不错。 虽然算不上金碧辉煌,但也不失为阔气精致。 从真皮沙发到实木家具一应俱全,地上还有看着就不便宜的地毯铺就,踩上去的软绵感一看这房主就是会享受之人,倒是让周正心中对蒙德特的印象有了更多一些的填补。 “将军就在会客室等候,您请进。” 被领到了门边的周正点头,随即亲自抬手叩响了房门,未等开口便听得屋内传来底气雄浑有力的话音。 “请进。” 吱呀—— 伴随着轻启房门而入的声音,赫然出现在周正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身形挺拔,正矗立在柜子前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摆弄啥玩意儿的军装男子。 “欢迎,我就是你要找的蒙德特,请随意坐。” 能坐也没必要站着的周正屁股刚挨到沙发,左手两只酒杯、右手一瓶葡萄酒的蒙德特便已紧随而来,合着刚那是站在酒柜跟前摆弄这些玩意儿。 在拔掉了酒瓶上的木塞开始给杯中倒酒之时,悄然开口的话语也随之道来。 “安德罗之前联系过我,告诉过我你会过来的消息,那么请问阁下此行前来有何贵干?” 闻言的周正一笑,冲着就坐在自己身旁沙发上的蒙德特便应声答道。 “问题的答案我想你我都很清楚,将军。除了邀请你重回故地一起共图大业、讨伐博纳特,我来这儿总该不会是为了喝你这杯酒,再看看你养的漂亮女仆的。” 这拖家带口沦为黑人黑户的蒙德特带上家眷也就算了,没想到混成这样了还连女仆都带着。 要不是知道他是南非出身的白人长相,周正估摸着自己会以为面前这位是某个北约将军,这会享受的能力比起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来说可是一点不差。 听完周正的开门见山、直入主题,确实也能猜到对方必然是为此事而来的蒙德特点了点头。 先是将已经倒好的酒杯递到了周正面前的茶几上,借着这点功夫稍作思考这才开口回道。 “我有一个问题,周先生。请问为何是你来、而不是安德罗来,安德罗呢?他在忙些什么,还有你们俩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特殊关系,军事顾问而已,帮忙出谋划策打打仗、教训教训为非作歹的狗腿子,顺带再卖点军火挣俩小钱填饱肚子。期待着有朝一日能把博纳特那老混蛋的屁股踹开花,因为我觉得我们应该有着共同的目标,加上对你还挺好奇,所以才来。” “至于安德罗,他最近比较忙。我们刚刚把博纳特和他的走狗爪牙们好好修理了一通,打下了些许地盘需要经营恢复,安德罗正在忙着干这些事。” 蒙德特的语气不错、以礼相待,周正自然也花花轿子抬人的给足了面子,将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一一作答。 一度曾以为会是安德罗亲自过来跟自己谈,却是没想到会派了个黄皮肤的中国人来。 好奇这其中的关系是怎么回事的蒙德特得到了答案,是与不是姑且先相信再说,遂点了点头继续开口。 “实不相瞒,周先生。” “最近一段时间我确实一直在关注新闻报道,也确实看到了你们将博纳特收拾得很惨的消息。” “长久以来博纳特一直将媒体当做武器,攻击任何与他意见不合的敌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电视上出糗的模样。” “呵,那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场面以后还会更多,只要你百看不厌就能不停欣赏。如果你肯加入,那我们还能一起将这一切变得更刺激一些。” 找机会插了一嘴的周正描述了一个可以预见到的未来,不光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更打算这么做。 正巧也借此机会观察了一下蒙德特的反应,发现这位已经年近五旬的老飞行员依旧面色平淡,似乎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不知道是真的不为所动还是说城府够深的缘故。 知道这人没这么容易就能三言两语拿下,周正也不灰心,索性继续等着蒙德特接下来的回答再观察观察。 “我明白,周先生,你和安德罗能有如此志向当然是好事,但——” “据我所知你们应该并没有空军,而且前政府军的空军部队经历过内战损耗,再加上这一次你们把博纳特的空军基地一锅端,现如今也应该不剩下什么了才是。” “像我这样的人,还有我麾下愿意追随我的小伙子们,我们除了驾驭战机之外并无其它所长,这也是我为什么曾经拒绝了安德罗邀请的原因。因为我们没有发挥的舞台,不可能拿着步枪作为步兵去跟博纳特作战。”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如果有战机到位的话,你会非常愿意去找博纳特复仇,夺回原本属于自己但却被博纳特抢走并践踏的一切呢?” 能料到蒙德特必然会说这话的周正早就准备好了对应的答复,就等着对方开口。 眼下听到周正这么不假思索地回答,能听得出这话里有话的蒙德特目光一凝,一语反问紧接着张口就来。 “你是说,你们要重新组建空军?安德罗的空军?” “不止,我们的终极目标是重建前政府军的空军,顺带把你的办公室也一起抢回来,就看你到时候还想不想坐了。就和我刚说的一样,如果想的话,那现在正是时候,将军。” 闻言的蒙德特先是露出一幅难以置信的神色,紧跟着面色又跟川剧变脸一样变得飞快。 在一番复杂神情下的稍事思索后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连望向周正的眼神都起了些变化,不好说具体是哪种眼神,仿佛是一种看不透的猜测。 以上这些全部都被周正看在眼里、分析在心中,猜测着蒙德特接下来会如何开口,实际说出来的话也和周正所预想的那般基本大差不差。 “我很清楚安德罗的财力,也知道他的底细。他可不是养得起空军这种搞技术军种的人,你——周先生,恐怕不仅仅是个军事顾问这么简单吧,起码你应该具备某些安德罗很需要但却做不到的能力,我说的对吗?” 面对蒙德特的试探,周正也是想都不带想地直接应声回道。 “我的回答不变,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重复一遍。” “我只是安德罗的军事顾问,帮他出谋划策、参与军事指挥,顺带卖点武器装备赚俩小钱填饱肚子。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假的,那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瓦格纳上级,看看他们会告诉你什么。” “......” 寄人篱下、无家可归的蒙德特现在从属于瓦格纳的统一指挥,周正来之前就已经确认了这点。 现在把瓦格纳抬出来,那可不只是为了证实一下自己所言为真,必要的实力展示是值得去做的,要不然还真以为哥们就只是个耍嘴皮子而已的说客? “你......你和俄国人有关系?是他们派你来这么做、让你来带我回去的?” “哈,瞧你这话说的,那我成什么了?替俄国人传话跑腿的?别会错意了,邀请你回去一起干翻博纳特,这是我和安德罗共同讨论出来、达成一致的结果,与俄国人无关。” “不过......” 既不承认也不完全否认的周正故作神秘,望着蒙德特那认真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什么的模样,继续笑着开口。 “倒确实是认识几个俄国朋友,搞军火的嘛,不认识几个熟人怎么行?而且要是搞不来战机,我又何必这么大老远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找你回去?总不可能真的是来找你耍笑的吧。” “......” 知道面前这位周先生既然能被允许到自己这儿、能坐到自己面前来,那必然是瓦格纳应允同意过的。 早就觉得周正和俄国人有什么关系的蒙德特一听这话,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复杂。 紧接着便在周正的注视下原地起身,握着手中的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似乎是“压压惊”,面色飘忽不定已不复方才的淡定。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的周正也不着急去催,做决定嘛,你总得给人家点考虑清楚的时间。 也是借着这点无话可说的功夫,抬头瞧了瞧房间四周内景的周正,忽然发现门口不远处的衣架上还挂着一套深绿色的抗荷服。 看样子是俄军的老款式,目前仍未退出现役还在部分老机型上使用。 而且这挂在衣架上的抗荷服也不像是什么展示品那么简单,有明显的使用磨损痕迹,而且看那样也是脱下来后随手挂上去的,连基本的打理都没有何谈展示? 如此便看明白了情况的周正暗自点头,看来这个蒙德特四十大几的年纪依然能驾机升空,想来那些财大气粗的石油佬也不会重金聘用一个飞不了、只能发挥行政管理职能的花架子少将。 而按照服役时间来推算的话,蒙德特最起码是个有2000+飞行小时数,入役空军已超20年的超级老鸟。 周正早在来之前就打听清楚、做足功课了,也知道蒙德特在前政府军时代不止是战斗机部队司令,更兼任战斗机部队的总教官一职。 因为空军规模有限、战斗机飞行员数量本就不多,前政府军战斗机部队的几乎每一个战斗机飞行员,都是他亲自坐上教练机后座上天考核的。 常年累月下来,这家伙身上积攒的飞行小时数放在非洲已经非常恐怖,极少有人能达到他这一水准。 所以只要他还能飞、能上天,把这货弄回去对付博纳特那老混蛋,绝对是稳赚不赔、大有益处。 也就是在周正环顾四周之时,再次听到的则是蒙德特脱口而出的追问。 “你究竟为什么要帮安德罗?你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闻言的周正也不想跟蒙德特这号会享受的人谈什么理想、大义,整这些虚的。 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话可说,不是一招鲜吃遍天、一套话用到死,依旧是未作犹豫的回答紧跟着道来。 “我是一个军火商,发战争财是我的天性。” “只要安德罗不败,战争还在继续打,那我就一直有钱赚。” “而且嘛,和之前的你观点不同,我倒是觉得安德罗是个潜力股,对他做投资会确保我将来有更大的钱可赚。当然这是于你而言,应该是你觉得切实合理的东西。” “对安德罗来说,我想要做的就不止于此了。我希望他才是那个能笑到最后迎来胜利的人,而不是博纳特这样的人渣走狗。既然怎么着都能赚钱,那我为什么不赚点让我舒心的钱?起码安德罗的为人处事还是个正常人,还是个积极向上的领导者,我喜欢与这样的人共事并支持他。” “你再看看博纳特,不会真有蠢货觉得人类文明能发展到今天,是靠着这样的人渣走狗舔着别人的臭皮鞋才做到的吧?这种垃圾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早点死了反而更好,而我希望打进他脑袋里的那颗子弹是经我之手提供的。” “是,我是散播死亡瘟疫、吃人血馒头的军火商,我和常理认知中的军火贩子没什么不同,本质上都一样,” “但我唯独有一个嗜好不一样,我就爱吃这些人渣走狗的血馒头,而且乐在其中,永远都吃不够。” 放下手中已经喝干的酒杯,一脸笑容在蒙德特看来却是倍显阴沉诡异的周正,已经行至了面前悄然开口。 “那么将军,你的回答是什么?是想看着博纳特这人渣走狗被我卖出去的子弹打死,还是说你也想开着战斗机来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