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豹1A1这种不具备高清热成像夜视能力的老车,夜战索敌到精确锁定开火,其实还是个挺麻烦的事。 但正所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优秀的战士是能发挥战场主观能动性,自己想办法克服装备困难解决问题的。 杜克是这样的人,他麾下的陆战队员们也是。 最终得出的解决办法,便是将多光谱指示器调整至红外模式,以红外光直接照射目标,为坦克提供目标引导。 通常肉眼不可见的红外光,在豹1A1的微光夜视仪视角下,却是如黑夜里举火把一般格外耀眼明亮,足以在第一时间迅速起到指示目标的作用。 不过,这也是把双刃剑,因为敌对的沙赫玛兰特种部队,同样不是什么拖鞋武装。 而是正经采用全北约化装备,全员都有微光夜视仪的精锐轻步兵。 说白了,红外光源在敌人眼里也是清晰可见,所以越长时间的暴露越有可能招致敌人的集火攻击。 好在,什么时候投射光源,从何处投射的主动权,掌握在陆战队员们手里。 只要时机把握的恰当,暴露时间控制的够短,计划就是可行的,全看负责目标指示的老兵自身经验和能力是否足够。 而这恰恰是杜克麾下的陆战队员们最擅长的一点。 这些流亡了大半个地球的被遗弃老兵,唯独不缺实战经验和单兵技战术素养,更加远远领先于对面那群沙赫玛兰的女兵。 轰隆—— 经由杜克之手打来的炮弹精准异常,一击命中了敌军所在的建筑外墙,霎时炸裂开来。 105毫米全口径尾翼稳定破甲弹,是化学聚能弹药没错,其绝大部分威力都会凝聚成金属射流向前冲出、击破装甲,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发散爆破威力。 仍有相当一部分化学能爆破冲击,会像传统高爆榴弹那样,向周围空间发散开来,只不过范围和威力要小不少。 换言之,如果炮弹打得够准,那么即便是聚能破甲弹,都有对人员目标的范围杀伤效果。 也正如杜克眼下这炮一般。 贴在脚边炸开的105毫米破甲弹威力着实不小,瞬间腾起的火焰冲击波,直接将窗台墙后的女兵炸得掀飞出去、生死不明。 一旁相距不远的一名女兵运气稍好,起码没被当场炸飞,但同样没能逃过一劫。 一块炸碎的砖头高速呼啸而来,径直砸到了面门之上。 “啊!!!” 顷刻间头破血流的女兵一声哀嚎、就地栽倒,蜷缩在地上捂着被砸塌了的鼻骨,嚎的那叫个撕心裂肺。 “离开这儿!快,起来!转移,我们暴露了!!!” “后撤!快后撤!火力掩护!” 方才掩护队长,现在自己遭殃。 几名沙赫玛兰女兵依旧不离不弃,到这份上还想着把鼻子砸塌了的队友拉起,一起后撤转移。 而此举却没能逃得过杜克的眼睛,饶是炮手镜的微光夜视效果有限,离远了看东西基本都是黑乎乎一坨,能看清个轮廓都已经算不错。 但也就是那模糊的人影轮廓,从窗台边起身挪动的一瞬间画面,使得杜克下定了“予以追歼”的决心。 “阿米尔布,停!换烟雾弹!” “好,换烟雾——啥?烟雾弹?我,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顾不得去解释太多,自知战机分秒必争的杜克只顾连声喊道。 “就是烟雾弹!赶紧换,换弹装填!快!” “——知道了。”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仍决定照做的阿米尔布,当即一把撂下怀中刚刚抱起的定装破甲弹,稳妥放置于脚边地板之上。 转而又顺势弯着腰回到弹药架跟前,从中抽出了一枚带有标志性外观特征的圆头烟雾弹。 起身回转来到炮闩跟前,抱着炮弹对准敞开的炮闩,当即抬手往里一送。 哗啦—— 叮咣—— “装填完成!” 炮闩闭合,喊声响起。 已经操持着主炮校准锁定目标的杜克,当即扣动扳机。 “开火!” 轰—— 拖曳着白色曳光尾迹的炮射烟雾弹,在夜色之中犹如一颗流星划过街道,径直撞入了刚被轰过一炮的路边民房当中。 噗—— 105毫米炮射烟雾弹在屋内炸开,眨眼间便是一阵白色烟雾四散开来。 但却不是全部,与之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烫!好烫啊!” “火!啊啊啊啊——着火了!我着火啦!!!” “水!哪儿有水啊啊啊啊啊——” 杜克这一炮打过来,不止是敌人没想到,甚至就连与敌对射的自己人都没料到。 望着方才还与自己激烈对射、战力不俗,眼下却如一具具行尸走肉般,从烟雾中挣扎冲出,跑了没两步就惨叫着倒地毙命的尸体。 手里还攥着多光谱指示器,只不过已经把灯给关上了的陆战队员,不禁“咕哝”一声咽了口吐沫。 在亲眼目睹后更加明白,眼前这般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有你的,队长,居然把烟雾弹当白磷燃烧弹用......” 如陆战队员所言,事实情况的确如此。 105毫米炮射烟雾弹的内装发烟剂不是别的,正是瞬时燃烧温度可达四位数,同时释放出大量高温有毒烟雾的白磷。 为了确保烟雾的扩散速度,能在第一时间尽快覆盖目标,起到快速遮蔽、阻隔视野的效果。 炮射烟雾弹的战斗部内不止有白磷,还被混合填充了少量的爆破装药。 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将白磷燃烧剂炸飞抛散出去,只需眨眼片刻,便能将白磷燃烧剂泼洒到上百平米之外、开始发烟。 由此导致的结果,便是身处室内的那些沙赫玛兰女兵们一个都没跑掉,全部都在一瞬间被溅了满身的白磷燃烧剂。 当初基祖城一战里,漫天撒下的白磷燃烧剂,把倒霉的博军烧成了啥样,眼下的沙赫玛兰女兵们就是啥样、不逞多让。 烧穿衣物,蚀肉断骨,不到燃烧剂与周遭可燃物完全耗尽之前绝不熄灭。 仅眨眼片刻的功夫过后,几名倒在地上的女兵尸体,便已被烧得千疮百孔、浑身冒烟。 完成了这一击后的杜克也没闲着,不过却不是下令前进,而是不假思索地向车体前端的杰克下达了完全相反的命令。 “倒车!我们后撤!”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有疑问,但先找做执行命令的杰克,正在边切换倒挡倒车边发问。 头顶的炮塔舱盖自始至终就没合上过,眼下正向外探头的杜克只是简单回道。 “有老鼠冲我们来了,得先把她弄死再说。” 尽管方才那一击,解决了绝大多数的敌人,但杜克依然清楚地知道还不是全部。 有一道在夜视仪成像内影影绰绰,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楚,但勉强能确定是个人的身影,赶在其余所有沙赫玛兰成员之前,离开了那被炮轰之地。 放眼下这种时候,杜克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肯定那人是来干什么的。 放着坦克这么大威胁的一个目标,敌人只要还想活命,必欲除之而后快,否则就窝在房子里等着被105毫米主炮挨个点名吧。 “你看到什么了吗?” 耳边的无线电话音响起,杜克此刻正将手中的轻机枪架在车顶上,以上半身露出炮塔外的姿态四下搜寻目标。 “还没有,继续一档倒车,慢慢来,不着急。” “......你说了算。” 听闻杜克下令的杰克继续照做,缓缓后退倒车中的豹1A1坦克,此刻已经退下了交火最前线,来到了敌人无法直接目视的视野盲区。 在战场上将上半身探出炮塔外固然危险,久经战阵的杜克非常清楚这点。 即便是在相对安全的敌视野盲区内这么做,也依然有可能被突然复活的敌火力点打个措手不及,甚至某些还没死透的敌军伤兵,都能暗中来一黑枪。 但若是不这么干,杜克就只能在视野极其受限的炮手位上,用那效率并不算高的老旧微光夜视仪索敌,发现敌人并锁定其踪迹的难度会成倍增加。 与其这样被动,杜克更愿意将上半身探出炮塔外,借以获取更好的全向视野,凭借枪械上的热成像瞄准镜与头戴式夜视仪索敌。 尽管这依旧不那么容易,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敌人,此刻已不知所踪。 任凭杜克先把头盔上附加的单目微光夜视仪放下来,搜索无果后,又用手中轻机枪上的热成像瞄准镜扫了一通,依旧是一无所获。 “愿意藏着哈?那就看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呼——呼——哈——呼——” 就在杜克全神贯注地索敌之时,在相距不远的一处建筑外墙后。 身背AT4火箭筒、手持TAR-21自动步枪的“金丝雀3号”,正因一路疾驰飞奔的剧烈运动,而背靠墙根、气喘吁吁。 连男人整这么一身行头狂奔起来都不会觉得轻松,在客观身体条件上远不如男人的女人更不必多说。 先是经历苦战,紧接又是这么一遭,体能几乎快耗尽的“金丝雀3号”已经逼近极限。 更要命的是,今天这日子恰好还是每个女人都逃不过的生理期。 痛经加体力透支的双重负担,几乎快将“金丝雀3号”硬生生拖垮。 女人扛枪打仗不如男人,并不止有体魄是否强健、思维是感性还是理性这一类的因素,光是生理期这一点就足够致命。 试想一下,你是一个连的连长,一名基层指挥官。 你手下的战斗人员、后勤保障人员、医疗与通讯、文职人员等,全部都是由女性组成。 这些人里每个人的生理期可能都不尽相同,大姨妈来走亲戚的日子,能从每个月1号排到月末31号,反正每天必定有人处在生理期状态,可能还会痛经喝药或是抱着暖水袋哼哼。 期间的情绪波动、心烦意乱、甚至于无法高效执行命令,总是难免的,这是无法回避的客观现实。 所以,你即是部队军事主官,同时也是“武装妇联主任”。 隔三差五还得下基层去体恤关怀,问问“你大姨妈还有没有在痛打你?还难不难受?”。 敌人遇上这样的对手,那必然会感到高兴。 起码对手不是全员处在最佳状态,无论何时交手都有人不在状态。 如果能做到的话,甚至可以专门去查一下这伙“武装女人”关键位置上的指挥人员,每个月的生理期是啥时候。挑这时候发起袭击去打,很可能会比通常状态下“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谓“敌人生气我开心,敌人高兴我发愁”。 对敌人而言的好事,落到女兵指挥官自己的头上该有多头大,脑补一下其实不难得出结论,“阿尔法”指挥官那日子也是真不好过。 饶是如此,身体承受双重负担的“金丝雀3号”,此时依然不打算放弃。 并在手扶着墙壁喘息一阵后缓缓起身,同时一把摘下了背负在身后的AT4火箭筒、抱在怀中。 听闻着墙后传来的坦克噪音就在附近,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战斗进行到这一步,孤身一人的“金丝雀3号”已然是退无可退,更得不到任何掩护、只能殊死一搏。 同行而来的其余战友都已阵亡,尸体被白磷烧穿尚存余温。 明知这一切的“金丝雀3号”拿出最后的体能、聚精会神,通过听音辨位的方式,判断隔着一道墙的敌军坦克,此时正在自己所在方向上的视野盲区。 立刻把握住机会起身飞奔,冲向早已相中的掩体、变换位置。 令人意想不到之事却在此刻突然发生。 噗噗噗噗噗—— 明明不在坦克炮塔的射界范围内,未被炮口指向瞄准。 偏偏一阵急袭打来的弹雨,却从坦克炮塔的位置上顷刻间呼啸而至。 要不是“金丝雀3号”动作够快,加之转换掩体的直线距离也没多长,基本抬腿前冲跑两步就能到,眼下的“金丝雀3号”估计已经是一具被乱枪打死的尸体了。 “这是怎么回事!?” 飞奔逃至掩体后就地躲避的“金丝雀3号”,此刻既惊讶又不解,依托背靠着掩体尚在喘息。 反观打了一串短点射,却一颗子弹都没能命中的杜克这边,则是有些抱怨自己的反应还不够及时。 “不会有下次了,这掩体就是你的坟头。” 紧盯那院墙外的报废卡车残骸,知道敌人就藏身其后的杜克调整好姿态。 将打开两脚架、架设于炮塔之上的MK48轻机枪稳稳握住,食指时刻不离扳机,随时准备再度开火。 直到此时,稍微回过神来的“金丝雀3号”,才大抵明白了一些事。 恐怕敌人不是通过坦克本身在开火,方才那阵弹雨并不是坦克主炮的并列机枪。如若不然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被紧随其后的炮弹一炮轰飞、化作血雾。 如果没猜错,应当是坦克周围步坦协同的敌步兵,在使用手中的轻武器阻拦射击。 处境糟透了的“金丝雀3号”,无法去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更无法目视到敌人的排兵布阵究竟如何。 眼下这情况,别说闪身开火或是再度转移。 恐怕稍一探头,已经暴露了位置的自己,便会瞬间被乱枪打成马蜂窝。 “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弃吗?还是说等死?” 倚靠在掩体后的“金丝雀3号”,迎来了生命中最难以抉择,同时也可能是生前最后的时刻。 与此同时的杜克那边,也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四名随行而来的陆战队员分列坦克左右、两人一组,以杜克所在的坦克为中心起始点,迅速拉开左右夹击的钳形攻势线,向着已经确定的敌人所在位置包抄而去。 架枪掩护的杜克则是不动声色,时刻紧盯敌人所在的掩体,掩护上前迂回包抄的战友。 只要敌人稍一露头,必然是一串压制性极强的机枪弹幕攒射而来。 无论能否将之当场击毙,都能确保其被压制在掩体后动弹不得,进而为战友的迂回包抄创造契机。 “你不进来操纵主炮吗?用炮弹可能会更容易解决问题。” 被杜克下令停车,暂时没事做的杰克,此刻正倚在驾驶员座椅上。 充分体现自己的“兵痞老油条”特性,丝毫不顾身在战场、激战正酣,逮空过瘾地给自己点了根烟,搁驾驶位上喷云吐雾,同时还在向无线电里的杜克开口提议。 “没必要,她就快玩完了,等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发车。” “嗯哼~你说了算,老大,喀布尔老司机时刻待命。” 令杜克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居然还能有意想不到的变化突然发生。 与杰克的短暂交流话音未落,霎时间,紧盯目标掩体的杜克,只见几枚罐状物从其后飞出,同时朝左右两边飞去。 原以为是手榴弹一类的爆炸物,可结果却是右眼紧盯热成像瞄准镜、时刻准备开枪的杜克,紧接看到眼前一阵白光瞬间腾起。 “操!是烟雾弹,热源烟雾弹!‘德尔玛’、‘小飞象’,退后!热成像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