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万美元,将军,你觉得这价格如何?” “什——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费拉丹几乎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但面前这俄国人的大官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显然不是这样,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是在实打实的认真说事。 需要再次确认数字是否准确,后背都已不再靠在沙发上的费拉丹挺起腰,盯着周正的脸几乎是逐字逐句。 “真的是,3000万美元吗?谢里宁先生,全部200枚炮弹的最终交易价?” 说3000万美元那肯定不会打马虎眼,且心中已经有完整计划的周正,还要再抛出更重量级的劲爆消息。 “准确来说,不止是全部200枚炮弹,将军。” “连带着一起的,还有成套的火控设备和引信装订器,这些对于使用‘神剑’来说必不可少。而作为一项合作优惠,这些配套产品可以一起包含在我们的合作项目中、打包出售,且无需额外支付采购费用。” “嘶——” 按常理来说,俄国人应当在卖完炮弹之后,再拿着配套的必不可少产品坐地起价,继续伸手要钱。 起码,按照费拉丹自己,对俄国人上了谈判桌以后表现如何的“刻板印象”,那理应是如此。 毕竟,M982“神剑”卫星制导炮弹这东西,是一种单有炮弹根本玩不转、用不了的东西。 用来连接卫星信道,从而实时载入敌我坐标数据的火控设备得有,用来给弹头装订数字化引信的引信装订器同样必不可少。 没了这两样东西光有炮弹,那“神剑”也只不过是常规无制导的155炮弹而已。 甚至因为弹载导引头体积更大、挤占了炮弹内部空间,导致战斗部装药量有所减少,论威力还比常规的无制导炮弹有所不如。 至于说俄国人把成套的东西拆成两次或几次卖,借此来捞更多的钱,那也是“传统军售艺能”了。 在此方面被宰得最狠的就是印度人。 俄国人先说“送你一艘航母”,完后又用“改造升级费”、“配套舰载机费”、“人员上舰培训费”等等花样繁多的收费名目,愣是把自以为捡了便宜的印度人最终宰成了冤大头。 知道俄国人有这种不好毛病的费拉丹,理所应当地认为面前这俄国人的大官,理应也是“先卖炮弹,后卖配套设备”继续宰人。 原本连如何扯皮的话都想好了,结果对方却反手整了这么意外的一出。 思来想去总觉得俄国人不可能是来“做慈善”,料定这背后有猫腻的费拉丹随即主动开口。 “这样吧,谢里宁先生,您不妨直说贵方的真正要求。” “别误会,我当然不是怀疑您方才所言那番话的真实度,我对您的专业度完全信任。相信您不会在这种时候,用无意义的谎言浪费我们双方都很宝贵的时间。” “只是——我们都知道,这样的价格于当下的国际大口径炮弹市场行情来说,非常不正常。” “不知我是否可以认为,贵方在合作意向中,还有除了金钱以外的其它诉求。” “如果有,还请您明说;如果没有,是我理解错了,那还请您进一步为我答疑解惑、说明情况。” 有一说一,周正是越来越喜欢跟这位费拉丹中将“谈笑风生”了。 在迄今为止的军售谈判过程中,周正早就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 跟务实派、有实权的军方高级将领谈正事,那是真的比跟满嘴跑火车的政客和油嘴滑舌的商人、勾心斗角的商务谈判代表说事强得多。 这其中涉及的道理实际上很简单。 军方本就是军售合作的直接也是最重要受益方,涉及自身重大利益关切的事,哪家的靠谱将领又会不上心呢? 脚踏实地地认真推进合作谈判,这才是身为军方务实派高级将领应有的表现。 某些攀炎附势、靠旁门左道才坐稳屁股的披着军皮的家伙,那可就不一定了。 通过这一点,周正也能更加准确地判断出,费拉丹中将到底该被打上怎样的标签、归类为哪一类人。 笑着开口的话语随即道来。 “您的务实合作精神很让我尊敬,将军。在洽谈继续下去之前,请允许我先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您表达敬意。” “......” 心底里其实没有被这番话所触动,但表面上得表现出一幅受用态度的费拉丹,依然是冲周正笑着点头、报以回敬。 而后,便听到自己所期待的话语脱口而出,然而却仍不是最终答案。 “也许,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可能会涉及到一些不那么方便的情况。” “嗯?” 乍一听还有些意外的费拉丹眨了眨眼,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何意。 只因自己的身旁,还站着原地待命、陪同洽谈的阿杜里少将。 无论这俄国人的大官是不是在虚张声势,总之不能把问题留到自己这边的费拉丹中将,依然选择尊重对方的要求、开口下令。 “阿杜里。” “是的,我在这里,长官。” 军姿笔挺像个卫兵侍从一般的阿杜里,此刻没有半点发号施令的掌权者样子,跟周正起初在空军基地见到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察觉到这一细节的周正是觉得,这费拉丹可能是阿杜里的老上级,或者有恩与他还是怎样,单纯的上下级权力压制还到不了这程度。 反之,这其实也能说明面前这位“职务不明”的费拉丹中将,很大概率不是个完全坐办公室的。 要么手里攥着兵权,要么是管装备的高官。 无论哪种都不能忽视,更加意味着这费拉丹是个值得长期来往的人,估计以后在土耳其这条合作线上还会有大用。 “去处理一下那些犯人的问题吧,这里有我主持就够了,如有需要我会告知你的。” “是,我这就去办,长官。” 用“处理紧要公务”的理由支走了自己的心腹属下,满足了对方要求后的费拉丹这才回过头来。 “那么,请说吧,谢里宁先生,我很期待您的答案。” 咯噔—— 听着不算太远的关门声传来,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此事的周正,终于笑着点头开口。 “上一次,我方帮助贵方逮捕了逍遥法外的重刑犯,将之交由贵方处理、绳之以法。” “这一次,我们也有一批目标要去处理,死的也行、但活的最好。重要的是,我方需要贵方的帮助,将军,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别误会,不是要求贵方派遣武装力量进行下场帮助。我方需要的,实际上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比物质还要更加重要的支持。包括但不限于情报、地方配合,以及最重要的‘通行权’。” “......” 觉得能听懂一些对方所言的意思,但不是完全懂,还剩余一些弯弯绕。 短暂思索一番后的费拉丹很快追问道。 “一个最优先的问题,行动的地点在哪里?” 眼见对方一语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的周正继续引导话题。 “这或许会有些意外,行动的目的地在伊德利卜。也正因如此,我方才需要贵方的帮助,原因是不必多说的。” “......” 不待听后明显一愣的费拉丹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的周正已经在继续描述着自己的计划。 “事实上,您可以将那优惠价格的200枚炮弹和打包配套设备,当成是我们更深层次合作的一种‘利益交换’。” “我们都很清楚,这天底下没有白捡来的实惠和利益。” “我方付出一定的利益来交换贵方的协助帮忙,且在我个人看来,这样的‘付出利益’应当是足够的,是足具诚意的。不知您意下如何呢?将军。” “......” 既不否定、也不认可,若有所思样的费拉丹,暂且一幅不置可否的神态沉默不语。 不过这也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想知道俄国人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的费拉丹,再度试探着开口。 “如果,我们的更深层次‘合作’达不成呢?谢里宁先生,这是否会引发一些其它变数。” 讲求语言艺术的费拉丹照例没有把话说死,给自己留足了回旋的余地。 另一边,完全不虚这一套,自己本身就轻车熟路的周正,那也是张口就来。 “那——也许我们已经达成初步意向的一些合作,或许会出一些不那么让人愉快的问题。” “我不喜欢遮遮掩掩和虚与委蛇,我也认为这对您这样的务实将领而言没有必要。事实就是如此,您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以我的身份和权限想要表达的东西也就是这些。” 至此,在周正说出了这番话以后,问题的核心本质已经揭晓。 显而易见,俄国人这是在搞“捆绑合作”。 我能用令人难以置信的优惠价,出给你这批抢手货,那不过是我们更深层次合作能达成的“附带奖励”。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周正大老远跑过来,不是给你们土耳其人做上门慈善的。 想要我这批硬货,那就达成我需要的条件,帮我搞定问题。 听明白意思了的费拉丹,不是很喜欢这种“捆绑合作”的感觉,或者说这本身就会引发土耳其人的一些PTSD。 那些所谓的“西方盟友”们,正是一次又一次用类似的“捆绑条件”,来把土耳其人逼到墙角,原则底线上不能妥协那就只能放弃作罢。 但现实毕竟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啊,无论土耳其人喜不喜欢,“捆绑合作”就是利益交换谈判中最常见的一种手段。 你既想要我的东西,又不肯帮我办事,那是不是有点想得太美太多? 况且,俄国人这也不是威逼强迫,就单纯只是抛出了个合作方案摆在这儿。能弄了咱就弄、弄不成了再说弄不成的事,那可不比“谈判桌上的帝国主义”好多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听听具体情况的费拉丹,随即再度发问。 “贵方需要我方做什么?在所谓的‘更更深层次合作’中。” “很简单,将军。” 知道这句话肯定能等来的周正紧接回道。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要在伊德利卜展开一些行动。” “但当地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那里既不是驻叙俄军的势力范围,也不是叙军的势力范围,更不是伊朗人的势力范围。” “单靠我们自己,想要冲进去办事,未免太过莽撞了。” “我们希望的是一个更具成功率和稳妥性的行动方案,需要有能在当地插得上手、说得上话的实力派,来协助我们办事。”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贵方显然是我方所能寻找到的潜在合作对象里,最合适的那个。我们已经有互信基础和合作成功的经验摆在这里,为何不重视并再度利用起来呢?” “行动所需的情报提供、当地武装势力的掩护支持,还有让那些能听人话,但不是任何人的话都会听的恶狗们,尽可能离我们的行动队远点,别来惹是生非。” “我想,需要的大概就这些。全程无需贵方派出武装力量、不需要亲自下场,但这却能换来极其稀缺的物质回报。” “这很可能是我们目前所能达成的最佳合作方案,还请认真考虑考虑。我很期待您的答案,将军。” 土耳其人在伊德利卜饲养恶狗,但凡有需要就拉出来一批,去做那些不方便自己亲自派兵下场、但同时又得捞取利益的事。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俄国人有瓦格纳,土耳其人有伊德利卜好兄弟。 单从存在的性质和行事的目的上讲,不得不说这二者间还有很高的相似度。 只不过这二者之间的战斗力差距,那可就天壤之别了。 就好比打库尔德人都费劲、屡被反杀的土军,和俄军正规野战部队之间的差距一样。 另一方面,思索中的费拉丹心里当然清楚,凭己方的实力和关系,想要把俄国人的行动队保送进伊德利卜办事并不算难。 可伊德利卜是什么地方? 那是哪怕在那地方饲养恶狗的土耳其人自己,都不好说具体水有多深的地方。 光有人工饲养的恶狗还不够,更有巨大量的神神、魔怔人、后现代贵物们四下乱窜满地乱跑。 甚至于把伊德利卜当成犬舍养狗的“主子”,那也不止是土耳其人一个,只不过土耳其人搞得最声势浩大、最有成功养殖经验罢了。 此番背景下就不说别的,如果把俄国人送进去,要真出了事,超乎预料之外且不可挽回。 那到时候,你俄国人可别找上门来跟我掰扯找麻烦,伊德利卜那地方还真就不是我土耳其人一言九鼎、完全说了算。 觉得有必要把丑话说在前面,讲清楚这一情况。 未做多想的费拉丹紧接说道。 “假设这可以达成,但有一件事需要贵方切记。” “伊德利卜的复杂程度远超这地球上的任何地方,和伊德利卜比起来,墨西哥和南美洲的毒枭据点就是托儿所。” “如果把墨西哥的毒枭和巴西的帮派打包扔进伊德利卜,我可以保证他们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很快就会被吞到连骨头渣都不剩。” “说这些的目的,就是希望您能明白,谢里宁先生。” “一旦进去,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后援、承诺,以及可以救命的帮助上。即便是我们倾尽全力,那地方发生的事也不会按照我们编排的剧本进行。憎恨你们俄国人的畜生和狂魔,在伊德利卜那地方有的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也别指望他们能拉出横幅沿街欢迎你们,在那里等待着你们的只有陷阱、子弹、和无尽的杀戮。” “......” 周正当然清楚伊德利卜的危险性,或者说正是因为这危险性才有求于土耳其人,目的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降低风险、获取支援。 要不是那地儿实在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周正甚至连土耳其人见都不想见,生意接单、账目两清那就算完事。 对费拉丹所言的这些情况予以认可,除此以外还有别的话要说的周正,很快便报以正色、再次开口。 “在有了您的这番话之后,我是否可以认为,将军,贵方已经认可我们‘更更深层次合作’的提议了呢?” “喔,那也许,我们应该再展开谈谈更细节的问题。” 当周正提出要求时,谈判桌上的局势博弈就出现了变化。 土耳其人手中也开始有了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且土耳其人显然不是三哥那样伸直了脖子等着挨宰,只要你到时候能分我足够回扣就行的存在,就必然会拿这“筹码”继续做一些文章。 知道这事没那么好解决,事先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周正点点头,但不开口、不做具体表态。 就看你土耳其人接下来如何掰扯、怎么说。 而不甘心谈判的主动优势被俄国人完全占据的费拉丹,在稍事组织语言后也很快说道。 “我方希望那批炮弹连带打包的配套设备,可以不再涉及金钱交易。” “与之相对的,我方会进一步加大对贵方的支持力度,在伊德利卜调动一切可调动的力量提供支援。如有必要,甚至包括越境空袭,与空军内部协调的问题我们会处理好的,前提是,我们真的能达成合作。” 呵,见过杀价的,没见过你们土耳其人这么杀价的。 人家“变态杀价”是打大折,你们土耳其人倒好,直接一口气杀到“白嫖”。 诚然这批炮弹连带打包的配套设备,对周正来说其实“一文不值”,从系统里提出来的东西哪里用得着一毛钱的成本? 哦,如果给手机充电花费的电费也算成本的话,那可能确实花了一毛钱。 但“没有成本”不是周正在谈判桌上大幅退让的理由,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谁在谈判桌上才是优势方、谁掌握主动权的问题。 周正跟土耳其人的合作注定不是一锤子买卖。 真要是一锤子买卖的话,那周正反而不在乎这些,让你土耳其人占了便宜就占了,反正日后也不往来,我的目的已经达成,这就够了。 既然日后还要大力发展这条线,现在就把谈判桌上的优势确立好、开个好头,就显得尤为重要。 对付土耳其人这种本就不好谈的主,第一次合作就退步忍让、沦落到谈判劣势方。 那周正几乎可以肯定,日后谈判桌上的得寸进尺是必然情况,这一点就连老牙在周正出发前都再三叮嘱过。 总而言之一句话,别让那些土耳其人觉得可以拿捏你、摆布你,觉得你在谈判桌上不过如此尔尔。 哪怕不看钱也得博得优势主动权的周正,很快便不肯退让地“展开反攻”。 “这其中可能有些误解,将军。空中支援的事,我们会另想办法,我们有自己的预案可供执行。” “我方所需要的,就只是刚才我所提到的那些,不需要任何额外附加。” “所以,还是让我们把话题修正回去,继续聊刚才还没聊完的事为好。” “......” 眉毛抖了两下的费拉丹中将有些不爽。 自行造牌搞出来的附加优势,被对方无情驳回,委婉留面子地表示“我不需要”,任谁心里都不会谈得上高兴。 也确实,费拉丹能够想到面前这位谢里宁先生,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说胡话,而是真的在就实而论。 论空中支援,在叙利亚驻军起家就是靠空天军的驻叙俄军,那可完全不虚土耳其人。 俄国人在叙空军力量的巅峰时期,那可是部署过图-160战略轰炸机,搞出过“一架图-160挂满铁炸弹抹平一个村”的斯拉夫狠活儿的。 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后的如今,俄国人在叙空军力量当然不比往昔。 相当一部分主力都回国参战,仍然留叙的空天军部队只是能满足基本的作战需要。 确保出现突发情况时,还能作为控制局势的最后一道保险来兜底。 但即便如此,俄国人在叙利亚,那也是苏-24、苏-25、苏-30、苏-34、卡-52排排站,乃至图-22M3这种大杀器都还有点余量,来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 这是你土耳其人那“超级鬼怪+巨大量F16”能比得了的吗? 起码,俄国人还没到在空军力量这块,需要土耳其人出手相助的程度。 而费拉丹刚才能那么说,那也无非是建立在“伊德利卜是我的地盘”的前提下,抱着这样一种先入为主的自我认知来造牌提条件。 既然俄国人不买账,不认可自己造出来的牌。 依然不肯放弃争夺谈判优势的费拉丹暗自咬牙,又变了个说法继续开口。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伊德利卜在很大程度上,现在是我们的事实势力范围。” “如果贵方要对此进行纵深航空打击,势必会涉及到我方的利益关切。这是不容忽视的问题,谢里宁先生。” “合作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的,如果利益关切遭受到合作方的侵犯,我想无论这是主观还是间接无意识的,都不是行如此事实的合理借口。” “呵——” 有一说一,如果这不是严肃的谈判场合,周正甚至现在就想笑出声来。 该说不愧是你们土耳其人呐,指着地图上受道义和法理承认的别人家土地,明晃晃地说“这是我的事实势力范围”,再以此为基础进行更进一步叙述论事,把事实凌驾于道义法理之上可真有你的。 哎,等等—— 好像,好像以我俄国人的身份,没资格说这话?还是说土耳其人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搁这儿说这种批话? 下意识地站在潜意识里中国人的角度上去想问题,忘记了自己“当下身份”的周正猛然回过神来。 若论“指着别人的地盘说这是俺的地儿”这事,你俄国人说自己是第二,还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画地盘割地图这事就属你俄国人在行,从古至今一直都是。 小小的插曲并未打断周正的思路,将这事迅速抛之脑后的周正很快又再度说道。 “这点我承认,将军,合作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的。” “但再在这个问题上谈论下去,我想于我们双方而言既没有意义、又浪费时间。” “不如我们换个方向,来聊聊其它可能达成共识的点,这或许会有助于我们的合作达成共识。” “比如说,这个——” “......这个?” 望向周正的表情是一脸疑惑,想不出对方在此时还能说这话,具体是何意思。 不解的费拉丹紧接又看了眼周正递上来的文件,还没来得及细看阅览,又以眼角余光抬头看了周正一眼。 发现对方的表情依旧不变,不是开玩笑或者怎样,依然是一本正经的谈正事表情,似乎正等待着什么结果一样。 随手翻开了纸质文件的费拉丹决定过目。 却没想到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当场让人顿感意外。 “这——这是......” “安德森.科尔克,人称‘科克’,呼号‘阿尔法’。未来科技公司特种作战与情报中心二级指挥官,少校军衔。”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科克’先生,是‘沙赫玛兰’特种部队的实际军事主官,而且还是那些库尔德人重要的客人,是名副其实的高级军事教官。” “不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吗?将军。” “......” 望着这俄国人的大官那皮笑肉不笑的戏谑般表情,费拉丹忽然有一种“谈判主动优势再度丢失”的感觉。 如果这俄国人说的话、递上来的个人信息文件是真的,那么毋庸置疑。 这个“阿尔法”指挥官的价值,比那全部13个女俘虏加起来都要高得多的多,这是专门针对土耳其人来讲的。 道理很简单啊。 一直将库尔德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但却欲而不得的,是你们土耳其人,不是我周正。 这“阿尔法”指挥官脑子里,装着的巨大量有关库尔德人军事信息、高级情报,对我周正来说,几乎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反正我又不跟库尔德人死磕,顶多就是收拾收拾跟SDF厮混的未来科技狗东西而已,没必要为了这些不入流的家伙专门去收集情报、重点针对。 但对你们土耳其人而言呢?那势必是不一样的。 具体有多重要,光从费拉丹中将脸上,眼下这“一秒三个样”,变得跟红绿灯似的闪烁不断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完全在周正意料之内的话语,便从费拉丹的口中紧接道来。 “我想我现在必须要提出抗议了,谢里宁先生。” “如果按照我们事先签订的合作合同,在行动过程中所有被捕的犯人,都必须要交给我们处理,将他们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这是白纸黑字明文写清楚的,而贵方现在却违反了合同,将其中最重要的主犯私自扣留?还试图将之当做谈判条件?” “呵,就知道你们他妈会耍着无赖。” 暗自冷笑的周正不做多想,在开口之前,先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合同复印件,将之“啪”地一声拍在了两张单人沙发间的小茶几上。 未等拍击声消散,周正的话语已经紧跟道来。 “合同中的条款规定是怎么写的?我们不妨现在就来复习一下,将军。” “我可以确信以及肯定地说,这里面翻遍每一个字符,都只规定了要移交涉事相关的库尔德籍嫌犯,毕竟你们的目标就是那些库尔德人,不是吗?” “现在,拿着一张只有库尔德人的合同,跟我谈移交一个美国人的事,您难道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还是说您觉得,那位‘阿尔法’指挥官,会很乐意把他的美国人身份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站在街道上高呼‘我是库尔德人!’,要不要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嗯?” “......这,这怎么能——怎么会——” 饶是费拉丹自己再怎么难以置信、不愿意相信。 可事实正如周正所说,你就是把这合同再翻来覆去看上八百遍,里面也找不出库尔德人以外的任何目标。 当初拟定时看着没什么毛病的合同,现在一下子被捅出了巨大窟窿。 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这么“卡BUG”,暗自紧咬牙关、拧着眉头的费拉丹,却又事实上的无可奈何。 毕竟拿合同说事,还真就啥毛病也挑不出来,道理现在完全站在俄国人那边。 思维清晰、理智清醒的费拉丹短时间内思来想去,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阿尔法”落不到自己手里的后果。 明知这是俄国人挖的坑,是谈判陷阱,但已经别无选择的费拉丹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进跳。 说出那些不论怎么看,都是万万不想说、不愿说出口的话。 “......您可以继续发言了,谢里宁先生。谈谈进一步的合作细节吧,我现在对此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