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之前出发时所看到的场景，周正此次返回所看到的己方机场已经大有不同。 　　 说不上多么奢华大气，跟之前在利比亚见到的哈迪姆空军基地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得比。 　　 但至少这座在原本废弃机场的基础上翻修扩建的中型机场，已经有了一座空军基地该有的既视感，塔台和机库等各种场站设施皆已到位、可投入使用。 　　 应该说除了机场上空空如也，还没见到一架可用的军机外，单论基础设施而言，这就已经是一座非洲标准下相当不错的空军基地。 　　 “没想到你速度还挺快的，这地方我是亲眼看着一点点变化成如今这样，施工效率比想象中高得多。” 　　 已经不是第一次前来这座“废弃机场”的阿尔西姆，在徐徐降落的直升机里透过舷窗向下张望一番，忍不住发出感叹。 　　 一旁同样目睹下方此景的周正作为这一切的主导者、推动者，确实也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随即开口回道。 　　 “我只负责提供了计划和一些设备，具体的施工和抢进度都是安德罗在监督完成，靠他手下的工程兵和其他部队来完成。” 　　 “哦？” 　　 闻言的阿尔西姆露出有些意料之外的表情，稍作点头之余同时回道。 　　 “难得啊，我所见过的那些非洲军阀可少有会让自己的部队干这种活儿的，或者说那些军阀连正经的工程兵部队是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这个概念。在他们眼里，士兵就是维持自己统治以及拿来杀人的工具而已。” 　　 “安德罗可跟那些家伙不一样，他不止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毕业于知名军校，而且他对维持部队的战斗力、凝聚力、组织度，让士兵们知晓自己是为何而战有很深的见解。” 　　 一旁的周正接住阿尔西姆的话继续补充解释，考虑到日后进一步加深合作的需要，也有必要让阿尔西姆更多地了解一下安德罗、以及自己为何会选择帮他。 　　 “安德罗坚信武装力量的重要性，但同时又不把个人利益摆在首位。和很多理想主义者一样，他也怀揣着有朝一日能把自己的祖国家乡建设得更好的梦想。但除此以外呢，他又深知脚踏实地去行动的重要性，不止是嘴上说说而已、做梦空想，将行动实践与远大抱负结合起来、敢作敢当。” 　　 “老实说这种人生在非洲多少有点埋没了才华，我之前也跟他开玩笑似的这么说过，但他自己却不在意。还很乐观地觉得至少自己有可以施展抱负的基础、明确的道路，比生在更差的地方一辈子无所事事要强得多。” 　　 “嗯......所以你押他未来会成功才做了提前投资，以期将来收获更大的回报，是这样吗？” 　　 面对阿尔西姆的问题，并不掩饰自己真实目的的周正倒是答得爽快。 　　 “是，但也不完全是。” 　　 “我帮他当然是有个人利益上的考虑，但另一方面我也极度厌恶博纳特那种人渣走狗、舔着别人臭皮鞋还洋洋得意的老混蛋。这些殖民余毒早晚都得被清除出这片土地，哪儿来回哪儿去老老实实滚蛋。” 　　 “起码这件事上咱俩看法一致，正在做的事所为的最终目的也一致，甚至包括安德罗在内，我们都目标一致，不觉得吗？” 　　 在对周正的话语报以认可的同时，在低空中盘旋降落的米-171SH直升机，也已经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之上。 　　 跟着周正一起往机舱外走的阿尔西姆望着缓缓打开的机舱尾门，话到嘴边的一语也随即脱口而出。 　　 “那这下就更应该互称同志了，挺不错的。” 　　 一笑代之的周正未做多言，带人专程前来接机的安德罗已经在机舱外不远处等候。 　　 见面先做相互引荐介绍的周正当起了中间人，先主动向安德罗介绍起了阿尔西姆。 　　 因为之前已经很多次听周正说起过阿尔西姆的缘故，加之阿尔西姆派来的瓦格纳分队也是真的在战场上帮了大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真正见到阿尔西姆本人的安德罗并不显得意外、也没有排斥，更能分得清是敌是友。转而报以该有的问候礼仪，笑着与阿尔西姆两手相握。 　　 “欢迎，阿尔西姆中校。你麾下那些精锐的战士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我和周都非常感谢你提供的帮助，谢谢。” 　　 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万万离不开周正的鼎力相助。 　　 向着阿尔西姆报以寒暄问候加以感谢的安德罗，也不忘在话语中把周正一并带上，反观同样是报以微笑握手的阿尔西姆这边也是相似的回应。 　　 “与其谢我还不如谢谢周，上校同志。是他的一番运营协调令瓦格纳派遣志愿者成为了可能，于你于我而言都是如此，是周让我们都能从中受益。” 　　 就和安德罗的情况差不多，阿尔西姆也是深知周正帮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以及多大的问题。 　　 以后还指望着跟周正搞长期合作、做持久生意，万万不能坏了这份关系，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自然是一句都不能落下。 　　 眼见二人的对话说来说去都是围绕自己，既没承认、也不否认的周正只是一笑代之，随即示意大家换个地方说话。 　　 跟着周正出了机场上了车，一路前行直奔新设的指挥部而去。 　　 待到阿尔西姆见识到安德罗的老家还有此等地下军事工程，被眼前的“苏式地堡”所震撼的阿尔西姆不禁带着惊讶开口。 　　 “没想到在非洲还能看到这么熟悉的地下建筑，这已经快跟苏联军区级的地下储备库差不多了，只是规模上不如，这是安德罗自己搞的吗？” 　　 “嗯......不算是，具体来说的话是安德罗他父亲当年自掏腰包修建的。非洲这地方隔三差五就要打仗夺权，他父亲当年预感到以后会有不时之需，为了自保才留了这一手。” 　　 “正巧赶上勃列日涅夫时期的大规模对外援助，枪炮武器和人才要啥有啥，这才在苏联工程师的设计下搞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只是没想到当年没派上啥用场，如今传到他儿子手里却发挥了大用。安德罗也是子承父业家境殷实，不过志向明显要更加远大，为了跟博纳特对着干，他已经把自己身上最后一个铜板都投进去了，起码在决心坚定上不成问题。” 　　 彼此间相互参观了解、必要的展示一下实力，这是加深双方互信的手段之一，也是周正此次带阿尔西姆过来的其中一个目的。 　　 至于其它目的，自然是讨论一下双方未来更进一步的合作和军事策略。 　　 这种事最好是在有安德罗在场的情况下说，周正也是很清楚现在这种时候不能有意制造隔阂、自我离间。 　　 涉及对外合作的决策大事必定要把安德罗也拉进来参与，如果操作得当，这反而会是一件有利于促进关系发展、加深互信的好事。 　　 比如像现在这样的同一张会议桌上三人会谈，率先开口的正是担任会议主持人的周正。 　　 “要说的事比较多，咱们就一件一件过。安德罗对俄语并不精通，我就拿本地语讲了，没问题吧？” 　　 一个俄国人、一个中国人、一个非洲本地人。 　　 这仨人坐在一起开会，连用哪种会议语言都得先沟通确认下，对周正的提议报以认可的阿尔西姆也是随即点头。 　　 “好，那就先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空军方面的问题。” 　　 拿起手中的会议参考文件扫了一眼，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寻思好这事该从哪儿开始说的周正继续开口。 　　 “目前战机的供应问题已经解决，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也不成问题。利比亚那边我亲自跑了一趟，把蒙德特和他麾下那几个飞行员都给说回来了，条件是我们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来去随他，如果有一天咱们无机可用他会带人离开。” 　　 “再一个是他要咱们承诺在大势已定之后给他“官复原职”，算是吧，反正不能让他闲着坐冷板凳。” 　　 “蒙德特这老兄也算颠沛流离、飘零半生，活了不到五十年已经被放逐两次了，恐怕这样的遭遇搁谁身上谁都会对私利看得很重。所以我还算挺能理解他，老实说我觉得这要求并不算过分，你们俩怎么想？” 　　 安德罗还未作发言，阿尔西姆觉得自己作为个客场参会者也不方便先抢了话语权，索性就边想边组织语言地等着。 　　 听闻周正此言的安德罗这边也是微微点头、稍加思考，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认识蒙德特很多年了，其实他人还算不错，年轻时是个肯行侠仗义为战友出头的人，可惜后来发生的事让他越来越怀疑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再后来就渐渐变成如今这样了，变得为了防止同样的事再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把私利看得很重。” 　　 “但归根结底这个人依然是个不止有能力，而且做事大体上看得过去的人，起码还讲原则、有底线，相比之下比博纳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我认同你的看法，周。现在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蒙德特提出的条件并不与我们的原则底线相冲突，相反他的个人能力和影响力、号召力，对我们还有极大的益处。” 　　 “只要有他加入，我们可以借助他来号集更多四散各处的前政府军空军成员，甚至吸引博纳特手下那些摇摆不定的前空军成员来投靠我们，我觉得这是利大于弊、完全可行的。” 　　 安德罗出于决策者的身份，考虑到了不止军事层面的问题，更想到了借助蒙德特的个人影响力，来达成人才招揽上的虹吸效应这一点。 　　 周正早先就听安德罗说过此方面的提议，并且报以认可赞同，人才嘛自然是越多越好，把蒙德特这块牌子竖起来更加有利于长远发展，起码在“重振前空军荣光”的大义和名号上是响当当的。 　　 尤其是在前空军司令因为意见不合，已经被博纳特给扬了、坟头草都三尺高的前提下，能把蒙德特这张牌握在手里那就堪比王炸。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是咱们需要重点对待的，周。” 　　 “蒙德特确实可以担任空军司令一职，论起专业性来他是最强的。但就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空军总监这个位置得你去担任，起到一个必须的监督作用。完全让蒙德特一手经管空军的话，我担心到时候可能会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 　　 信任是一码事，对权力的平衡和制约又是另一码事，这和是否信任无关。不必搞“信任不绝对就是绝对不信任”的魔怔理解，安德罗能这么想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正常之举。 　　 真要是放任自家辛辛苦苦拉起来的空军，完全交给一个刚回归的外人去管，那才是安德罗这心思有点大条的不像话了。 　　 因此对于安德罗的这番提议，从各方面来看都算合情合理的周正也自然点头同意。 　　 “这么办可以，我看没问题。” 　　 “不过在行政管理上，不止是我起到监督作用，他这个空军司令的对上直属负责对象还得是你。你在决策层面的一把手位置不会变，这个空军总监也是我兼任的，真要说实际管理对他直接下令的人还得是你。” 　　 周正没打算也不想去抢安德罗这个领导者的位置。 　　 周正所图并不是什么称霸一方、当非洲龙傲天，而是从人心与物质双重层面去双管齐下操作，在确保自己既得利益的同时干点让人舒心畅快的事，挣点舒服钱。再顺带过把军师瘾，最后名利双收，这就挺好。 　　 转到实际层面上来说，这时候去搞什么内讧夺权烂戏也是纯纯的脑残行为，除了让博纳特那老混蛋拍手称快大呼“干得漂亮”外不会有其它结果。 　　 就眼下这种安德罗在决策层制约，自己从军事层制约，对蒙德特施以双重监督管辖的措施，这在周正看来就挺好，两道保险到位也足以确保不出现超脱控制之外的情况。 　　 不过有一说一，周正跟安德罗方才的这番对话，倒是引起了一旁一直旁听的阿尔西姆兴趣、随之开口。 　　 “等等，周，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还懂空军？是这么回事吗？”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周正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笑而开口的话语随即道来。 　　 “还行吧，一方面是兴趣、另一方面也确实机缘巧合地学过飞行，勉强算是能开着战斗机上天飞一飞。如果按军事发烧友的标准来评价，那我应该算挺狂热的那种，起码挂个总监的职位监督一下蒙德特还是能做到的。” 　　 虽然算是明知故问，但从周正这儿得到肯定回答的阿尔西姆依然显得惊讶。 　　 “......斯大林同志在上，你到底会多少东西？战伤救护、军事指挥，现在还会战斗飞行，你是全能型人才吗？” 　　 “那我觉得你还少说了一样，我还会耍嘴皮子搞推销做生意，这也是一大本事，你瞧连你都被我忽悠住了。” 　　 “......” 　　 不待一脸无语状、眨巴着眼睛的阿尔西姆想好说些什么，将玩笑就此带过的周正紧接着转到实际层面，捡起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开口。 　　 “人事上的问题说完了，接下来是装备上的问题。” 　　 “战斗机的供应渠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伊朗人退役处理的F-4“鬼怪”式战斗机，将由俄联邦伏尔加第聂伯航空公司的安-124战略运输机队承运。” 　　 “不过咱们这儿的机场地方太小，没能力支持那么重量级的大家伙起降。所以安-124会降落到中非那边，阿尔西姆会帮咱们先收着那些战斗机，连带人员也是。” 　　 “等到人机契合基本完成，形成可靠战斗力之后，再将机队调回参战确保战术上的突然性，不给敌人以提前预知和反应上的时间，进一步扩大战场层面的打击效果、收益最大化。” 　　 “此外，阿尔西姆也会帮咱们盯着那些人，提前验验他们的成色，有问题、有异心、想偷奸耍滑的那就趁早滚蛋。” 　　 “在人员审查这块，瓦格纳是专业的，他们要面对的形形色色人员背景可比咱们面对的要复杂得多，甚至包含罪犯和违纪前科人员。有阿尔西姆提前筛一道替咱们把把关也是好事，你觉得呢？安德罗。” 　　 人员的来源构成上比较复杂这事不能掉以轻心，而在军事人员的审核把关这事儿上，周正相信自己认识的人里不会有人比阿尔西姆更专业，由阿尔西姆来出手帮忙搞人员审查是最合适的。正巧能跟人机契合形成战斗力的计划一起顺带做了，一举两得的事。 　　 在此方面的经验也确实不多的安德罗稍事思考、很快点头同意。 　　 更进一步切身感受到了以周正的人脉，对己方发展所带来的巨大利好，单凭自己那薄弱的人脉关系可找不来这么多牛人帮忙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