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还记得自己上次提供给叙军的那批装备。 　　 老实说不算啥好货，在周正自己看来都属于破烂垃圾一类的了。 　　 但凡出门谈大生意，都不好意思把这样的玩意儿往外掏。 　　 但这些装备对于叙军，哪怕是对老虎部队这样的精锐而言，也是非常重要、大有价值的，这一点光从周正下车后的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草！叙利亚人自个把T-72搓成这样了！？很他妈恐怖，兄弟。” 　　 专业眼光还是足够的周正，很确信自己面前这玩意儿，不是叙军手里常见的T-72A、T-72AV这种老货色。 　　 这种外挂爆反的飞碟型炮塔倒是在东欧战场很常见，俄军的绝大多数坦克部队都长这样，却是没想到如今能在叙利亚见到。 　　 “前不久，我们刚刚接装了几辆友军部队移交过来的T-72B3主战坦克作为补充，它们相比老式的T-72有非常不错的性能，很适合拿来做进一步的升级改装。” 　　 一听身旁走上前来、主动介绍的卡桑尔上校说起这话，周正的心中只想说一句“果然”。 　　 自己的判断确实没错，眼前这车也确确实实就是T-72B3没错。 　　 同时也是俄军一线坦克部队装备最广泛的主力坦克型号，早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前，就有多达4位数的T-72B被升级为了T-72B3。 　　 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后，俄军工又继续开足马力，人歇机器不歇地狠搓巨大量T-72B3主战坦克，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开发出了更强的现代化改进型号——T-72B3M。 　　 保守估计，仅T-72B3这一个子型号，包括其后衍生出的“M”现代版。 　　 俄国人就已经连改造带新搓，弄出来了至少2000+的数量。 　　 这还不包括俄国人在其它坦克上的产量，诸如T-80BVM、T-90M、T-14“阿玛塔”这些同时维持量产状态的坦克，都没被计算在内。 　　 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俄国人的坦克越打越多”的问题。 　　 不是壮丁好兄弟打俄国人的坦克不卖力，也不是北约援助的反坦克武器数量太少，而是俄国人搓坦克的速度真的比被击毁的速度还要快。 　　 有一个很地狱的笑话是这么说的——俄国人只是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后新造的装甲车辆总数，就已经比美国人从14年以后援助的所有标枪反坦克导弹数量加起来还多。 　　 就这，都没算俄军各个军区库存里，那些尚未被启用的苏联老坦克。 　　 真要全部拉出来开上战场，俄军的坦克数量还能比现在立刻再翻一番。 　　 俄军如此钟情于狂搓坦克，一方面是“苏联钢铁洪流”的“祖训”历史原因所致，另一方面，也和那位出身于近卫坦克兵的总参谋长——格大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新锐坦克产量高，俄国人就不介意把这些好东西往外输出一点，从而帮助自己的盟友。 　　 起码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前，俄国人是有这个能力、也能分得出多余坦克的。 　　 叙军手里这批T-72B3，也正是在这样的战前背景下获得的。 　　 只是周正眼前这经过了叙利亚人“手搓魔改”的版本，却又和俄军那些常见的T-72B3不大一样。 　　 外挂“接触-5”重型爆炸反应装甲的炮塔上，还被叙军见缝插针地塞满了各种“小盒装”爆反。 　　 虽然看起来和“接触-1”的外观有些相似，但清楚地记得自己上次卖给了叙利亚人什么好东西的周正，却一眼看出这些“小盒装”爆反不是拉胯老旧的“接触-1”，而是乌克兰人的“利刃”爆炸反应装甲。 　　 炮塔上几乎所有没被“接触-5”保护到位的地方，眼下都已经被体积更小、方便布置的“利刃”完全塞满。 　　 除了观瞄设备和同轴机枪射孔，这些不能挂爆反的地方外，炮塔上其余地方已经找不到一处空位，空间利用率已经接近于100%。 　　 更让周正没想到的是，叙军居然给T-72B3的裤裆上也贴满了“利刃”爆反，整个坦克首下盖得那叫个严实。 　　 考虑到“利刃”对化学能破甲类弹药极其优异，效果远在俄国人“化石”之上的对抗防御能力。 　　 看明白了的周正不免感叹，叙军这么搞完全是有战术价值的。 　　 这坦克的裤裆部分，要真吃一发RPG-7、M72之类破甲能力不强的化学能弹药。别说，靠着基甲加“利刃”爆反的双重防御，还真能生吞下来、做到无伤免疫。 　　 而在坦克的侧面以及后部位置，叙军做的强化防御就更夸张了。 　　 不但进一步延长了车体侧面的橡胶裙板长度，还给其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利刃”爆反。 　　 因为接收到的T-72B3是早期型号的缘故，叙军这些车，并没有像俄军的T-72B3那样，给车体侧面加挂“化石”软包爆反，防护性能自然就大打折扣。 　　 除了橡胶裙板可以拿来提前引爆破甲弹之外，再无其它除基甲以外的额外防护。 　　 这在各种反坦克步兵搁街头巷尾到处乱窜，不是扛着筒子、就是操起老式反坦克导弹，从各种旮旯拐角给你突然来一下的叙利亚战场，确实是个很让坦克生存性大打折扣的巨大弱点。 　　 原本叙军通过自己的“手搓魔改”，是给坦克侧面加上去了一些焊接外挂的格栅装甲，用以更早一步引爆破甲弹来提升防护性能的。 　　 但在接收到了周正提供的“利刃”爆反之后，手头有了更好选择的叙军，立刻改变了主意。 　　 拆掉了原本跟个“动物园兽笼”一样，围在坦克周身的格栅装甲，转而“轻装简行”上阵，给坦克炮塔和车体侧面都挂满了“利刃”爆反，防护性能得以有了根本性的提升。 　　 现在，叙军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说，扛着筒子的轻型反坦克步兵，基本是无法从侧面威胁到自家的T-72B3的。只要一发打在了爆反上，就基本等同于“听个响”。 　　 绕到坦克屁股后面一看的周正，又发现了一件更惊讶的事。 　　 只嫌自家坦克还不够安全的叙军，连坦克后部都快挂满了爆反。 　　 也多亏“利刃”够轻够小，是聚能装药爆反而不是抛板爆反，比俄军的“化石”要来得轻量化不少。 　　 要不然就按周正的估计，光是这浑身上下贴了个密密麻麻的附加爆反，就足够让T-72B3的功重比掉上一截、影响战术机动性。 　　 绕了一圈参观完坦克防御升级的周正，还有别的新发现。 　　 叙军不止升级了防御，还把火控系统一并做了升级改进。 　　 原产自意大利，搁周正手里是从系统中白嫖提出来的“TURMS”改造套件，被叙军直接移花接木装到了T-72B3的脑袋上。 　　 这就为T-72B3提供了本不具备的双通道高清热成像能力，进一步增强了战场索敌效率和全天候作战能力，同时也是俄军现役的最新款T-72B3M所不具备的性能。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可以说叙军手里这T-72B3，比俄军手里的款式还要好。 　　 不但防护性能占优，火控水平上也是“遥遥领先”。 　　 但考虑到两军本身对T-72B3的定位就不一样，周正也知道这没啥好吹的。 　　 对叙军而言，T-72B3是数量极其稀少的顶配车，而且战损一辆少一辆、无法自给自足，短期内来看也别指望俄国人能供应更多。 　　 对手头为数不多的存量车进行升级改造、重点加强保护，思路是没问题的，实际操作起来也是可行可取的。 　　 而对俄军来说，T-72B3那连高端车都算不上，纯粹是为了让俄军野战部队“有合格坦克用”，而铺开大规模量产的基本车型。 　　 当年的T-3485在苏军里是啥定位，如今的T-72B3在俄军里就是啥定位。 　　 走的就是个量大管饱的“钢铁洪流”路线，自然没必要去搞什么资源倾斜、重点升级。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改造，叙军手里这批T-72B3可谓是脱胎换骨式的升级，综合战力已经能和比较先进的三代坦克掰掰腕子了。 　　 起码把豹2A4、M1A1这一类的老家伙开过来，在叙军这种“改造怪物”的面前，是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如何评价我们的改造升级工作？谢里宁先生。这是我们的工程师团队研究出的最佳方案，您知道我们的物质和设备条件实在是有限，只能做到这样了，而且还是因为贵方的帮助才有机会做到，想听听您是如何评价的。” 　　 刚刚参观完坦克，又听到积极凑过来的卡桑尔上校主动发问。 　　 确实对面前这东西评价挺高的周正点了点头，不介意说几句美言好话，转而应声答道。 　　 “应当说——嗯，挺出乎预料的，确实是这样。” 　　 “在苦难环境中还有积极进取、勇于探索精神的军队并不多，据我所知，这样的军队到最后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我们的朋友中国人，都曾经历过这样的时期。今天我们两国所取得的成就，全世界也都有目共睹。” 　　 “很高兴能在贵军的身上看到这种精神，上校同志。” 　　 “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基本的物质材料，真正发挥作用的，是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担负着保家卫国职责的你们自己。” 　　 “您应该为此感到自豪才是，上校同志。” 　　 周正不打算狂吹“啊你们这坦克太牛啦，好好好”。 　　 这样千篇一律的话，讲出来也没意思，客户也顶多不能驳了你面子地给个基本笑脸完事。 　　 要夸就得抓住客户心里的痛点，抓住能和客户共情的地方夸，这才是高端的营销之道。 　　 原本就出身于销售这行，不过当初是卖房而不是卖军火的周正，本身就精通这个，跟卖什么关系不大。 　　 至于眼下这一番话说出口来的具体效果，光看卡桑尔上校脸上那为之动容的表情就知道。 　　 不是人家故意演、装腔作势，而是叙利亚这片土地，真的已经饱受内战苦难太久太久了。 　　 但凡真正热爱自己祖国的仁人志士，谁能不为此情此景感到悲痛惋惜呢？ 　　 所以周正这一番话不偏不倚，直接命中了卡桑尔上校心中最薄弱的环节，尤其是那句“到最后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正是卡桑尔上校和他的战友们，纵使付出生命也要追求的。 　　 男人一辈子能为之动容、真情流露的事并不多，保家卫国绝对算得上其中排名靠前的一个。 　　 再加上跟自己说这话的人，还是来自盟友俄罗斯的高官要员，第一次从这种身份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的卡桑尔上校，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谢谢！谢谢您！谢里宁先生！” 　　 “我一直都坚信，通过我们这一代人的牺牲奋斗，可以让我们的家园、我们的故乡、我们的祖国，有朝一日可以远离苦难、远离战火摧残。” 　　 “我无法让我的孩子在安宁祥和的环境中长大，这是我身为一名父亲最大的愧疚。” 　　 “但我希望可以让我孩子的孩子，让未来更多的孩子们能免受战火袭扰，能不用担心头顶随时会响起炸弹呼啸声，能坐在一方安稳的课堂内好好上学。让他们可以像电视机里的孩子那样，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当我的孩子指着电视机里的画面问我，‘爸爸，那是童话故事吗？’的时候，您明白吗？谢里宁先生，那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那是我们的祖国曾经有过的样子，那不过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童年。” 　　 “为了这个目标，我宁愿去死，心甘情愿视死如归。主会引导他英勇的战士通向胜利，就算有再多的苦难，我们也必须跨越。” 　　 “......” 　　 近段时间以来没少看新闻的周正，越是听到这样的话，就越是对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感同身受，情不自禁间为之动容。 　　 甚至不止于周正，一旁的苏洛维琴科也是如此。 　　 在相同的感触感召下不禁也悄然开口。 　　 “这也是发生在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的事，那里的孩子曾被打上了‘没有学上、没有饭吃，只配住地窖’的标签，连同他们的父母一起惨遭屠戮，生活在炮击和轰炸声中，直到今天，所以我们要改变这一切。” 　　 话已至此，未做直接开口的周正，转而同时抬起双臂、一边一个地揽过了卡桑尔和苏洛维琴科的肩膀，两边各自拍了一拍，悄然说道。 　　 “明天会更美好的，同志们，我们都有相同的目标和理想，起码站在这里的我们三人是。” 　　 在清楚地知道周正真实身份，以及此前到现在，一直在非洲做什么事的苏洛维琴科听来，周正这话还有另一层值得让人报以认可的含义。 　　 至于卡桑尔上校这边，对于他眼中的谢里宁先生，那就只剩下了感激与谢意。 　　 表情一度动容、差点潸然泪下的卡桑尔上校，到底是上校。 　　 不过多时便恢复了常态神色，并继续陪伴着周正，向其麾下老虎部队一部驻地的更深处走去，边走边聊边参观。 　　 而带领着一众格鲁乌特战队员们的苏洛维琴科，则全副武装地跟随左右、一路保护，正如其接到的高度机密指令里所要求的那样。 　　 走着走着，方才还没注意到的周正，忽然发现卡桑尔上校身边的随行护卫，在这装备行头上似乎有点...... 　　 嗯，不同。 　　 而且不止和常见的叙军行头不同，甚至还有点眼熟。 　　 “您是觉得这些装备很熟悉吗？” 　　 “嗯？啊？” 　　 上一秒还在寻思着到底是怎么个眼熟的周正，下一秒忽然被卡桑尔上校问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当即一愣。 　　 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并且没有什么保留地径直开口笑道。 　　 “是看着有点眼熟，但我一时半会有些想不起来了。经手外销的装备太多，我甚至都不太确定这是不是我卖出去的装备。” 　　 听到这般近似于玩笑的回应，不假思索的卡桑尔上校也紧接笑着回答。 　　 “这实际上是我们老虎部队的特战组，谢里宁先生，是受俄军SSO特种部队培训指导的精干力量。” 　　 “至于他们身上的装备，正是您此前所提供的，准确来说是缴获装备。” 　　 “阿基尔那孩子之前告诉我说，非洲那边可以转交过来一批装备，是先进且成套的缴获单兵装备。” 　　 “当时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到手之后没想到居然是美国未来科技公司的产品，全部都是。” 　　 “实话说我们此前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先进装备，这还是头一次。” 　　 “在俄军特战教官的辅助指导下，我们学会了如何使用、善用它们，在熟悉一段时间后投入了实战，并且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果。阿基尔应当都跟您说过了，谢里宁先生。” 　　 难怪自己会觉得眼熟，合着这些东西，都是未来科技那帮被干死尸体上扒下来的玩意儿。 　　 回想起当初基祖城一战里，“成吨未来科技尸体”被卡车如同运猪肉一般拉走的“名场面”。 　　 至今都还记忆犹新的周正不免笑了笑、嘴角上扬，紧接一笑而过恢复常态，继续朝身旁的卡桑尔上校开口。 　　 “我想起来了，上校同志，确实有这件事。” 　　 “只是......嗯，我这边还有一批后续供应，同样还是缴获到的未来科技单兵装备，不知贵方是否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