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5　　 莱娅独自在站台坐了很久，身边没有金乌也没有凯撒，她将两个都留在美玲身边。一是想通过它们安抚美玲和天海室，二则是届时可以通过这俩传送少花很多时间。她没有着急离开火车站，是因为约定时间是午后一点。　　 差不多正午时才拎着行李起身，依旧到附近餐馆解决完午饭。等临近约定时间她动身去了圣马可广场，顺路不忘带上份软乎的面包。接下来她要见的人不是面包可以应付的，但至少可以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莱娅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抱着袋子，穿过广场来往的人群来到喷泉边。有几只各自落在喷泉边沿或是地面，黑芝麻般的眼睛转向她，视线紧盯纸袋中的东西，不过它们并没有蜂拥而上抢夺。　　 远处楼阁上悬挂着时钟，随着时针分针重叠於十二点，广场上的各自如同被吓到一般拍打翅膀腾空而起。莱娅顺着方向望去，透过鸽群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视野。　　 对方不想平时穿着哥特式服装，今天出奇地换了件浅色衣裙，然而对方身旁跟随的人吓了莱娅一跳。她保持冷静等待两人走近，随后她把手里的纸袋递给那人。　　 “我以为你也会是一个人来，罗德。”　　 上次以玩偶形态出现的罗德，此刻正以原本的姿态出现。罗德接过纸袋嗅到香味，哼笑几声并不忌讳地告诉莱娅。　　 “露露贝尔找人很快，不好好使用就太浪费了。”　　 “她就单纯是来帮你找人的？”　　 “别太那么敏锐，还是说你总是对我们保持怀疑呢。”　　 罗德没有因为莱娅的直白生气，泰然自若地拿出面包享用。露露贝尔右手抚胸朝莱娅微微俯首，不等说什么便后退混入人潮不见踪影。望着露露贝尔消失的方向，莱娅皱皱眉开口询问。　　 “她不会是去找亚连他们了吧？”　　 “真聪明，千年公现在无时无刻不在念叨涅亚，所以当然是早点找到好啊。”　　 “那你呢，找我是因为什么？”　　 莱娅放下行李箱擡手接住一只白鸽，爪子隔着衣料微微剐蹭皮肤。她把视线重新投向罗德，从口袋中拿出今早出现在天台的信纸。最下面用简笔画代替署名，那过於形象的作画很难不知道是谁。　　 “你就不怕我是来抓你的？”　　 “就算是，我也有必须找你的理由。”　　 “嗯嗯，我知道，因为只有我能做得到嘛。”　　 “但也许恢覆记忆没什么好处哦。”　　 “我别无选择，罗德。”　　 有些东西她迟早都要想起来，就像肩上担起的责任。她无法逃避终要面对，这点罗德应该更加清楚。【光之战士】丶【千年伯爵】丶【诺亚】包括【heart】，没有一个能逃离命运。　　 “果然不管哪个你，都是固执的笨蛋啊。”　　 “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罗德笑着摇摇头伸出手，莱娅不疑有他立刻握上去。罗德领着她朝一扇门走去，当罗德打开门莱娅明白，门背后是属於罗德的世界。这次踏入她心情没有过去那么紧张，说不定她都快要习惯了。　　 “来说说，你想要从哪里开始？”　　 “上一世的全部。”　　 “你想从头开始都看一遍？”　　 “嗯。”　　 “虽然库洛斯只让我给你看后半部分的……好吧丶既然是莱娅的请求，那就满足你啦。”　　 “等等，你说库洛斯？”　　 没想到会从罗德嘴里听到库洛斯的名字，莱娅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罗德耸耸肩不以为然变出椅子，示意莱娅坐下后又想了一下。　　 “在你去兰斯前，库洛斯找到我让我帮你恢覆记忆。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库洛斯说这是你想要的，所以我同意了。”　　 “而且这样库洛斯还欠我一个人情，倒也不算毫无意义。”　　 罗德坐在摇椅上欢快晃晃腿，仿佛已经看见库洛斯臭脸的样子。莱娅怀疑疑问坐下，思索为什么库洛斯能找到罗德。　　 “你应该很好奇库洛斯为什么会找我吧，那家夥知道的东西可不少。”　　 “传送用的法阵，能镇压恶魔的术法。”　　 “和书翁一族同样远离世人视野的秘密结社，你不好奇吗？”　　 对上罗德故作神秘的视线，莱娅歪歪脑袋想起之前海德林说过。【救世会】，库洛斯有可能是其中一员。她当然好奇这个组织，他们究竟是从哪里获得的知识，他们是否对【千年伯爵】丶【heart】有多了解……　　 “你对那个结社了解多少？”　　 “很少，库洛斯那家夥的嘴可不好撬，不过我知道他们有个信仰。”　　 “我觉得你应该猜得出来，那本关於光之战士的童话书，最初就是这个结社绘制并印刷兜售的。”　　 “……？”　　 莱娅没想到会在这时获知童话书的出处，显然【救世会】的人知道【光之战士】这一存在。那么他们又是从哪里了解的呢？三四百年前才建立，那时候记忆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不太可能是她自己亲自组织。　　 这样的话一定是有人留下了记录，至於记录从何时开始无从得知。莱娅觉得她有必要找库洛斯聊聊，当初他答应涅亚带她单独离开，是不是其中有知道【光之战士】的缘故。　　 “救世会……”　　 “没错没错，虽然成立者至今未知，不过据说和书翁有关系呢。”　　 “毕竟书翁一族千年来都负责记录历史，也许是谁有幸遇见了。”　　 “可他们为什么会信仰光之战士，这很难确认真实性啊。”　　 “但如果是书翁就没道理怀疑吧？”　　 那倒是，书翁的记录不会记录虚假，可书翁又从哪里知道的？光之战士和书翁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也许有些问题能从你的记忆得到答案哦。”　　 “你其实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不，我只是单纯相信你。”　　 莱娅和罗德对视几秒，像泄气一样垮下肩膀。罗德有时似乎的确对自己有所依赖，有时却又让她觉得被掌控。莱娅总感觉罗德在谋划什么，或者说打算利用自己达成什么目的。　　 “罗德，你们为什么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是因为对旧世界的留念，还是因为无法死亡而感到煎熬？”　　 “硬要说的话，是因为恨哦，恨为旧世界带来灭亡的那个东西，恨无法死亡饱受记忆侵蚀的永生。”　　 “我无时无刻不在憎恨着那个东西。”　　 莱娅望着表情开始扭曲的罗德，急忙伸手捧起对方的脸。【柱】的诞生和她有间接关系，那个所谓造神计划说不准她也熟知。她有连带责任，理应为之弥补。　　 “罗德，我来就是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我不会放任这个世界毁灭。”　　 “对不起，罗德。”　　 “莱娅，我渴望结束这漫长又痛苦的永生。”　　 这是莱娅第一次见到罗德落泪，兰斯那次对方也只是露出悲伤的表情。在记忆里罗德不会轻易示弱，这可能也有原剧情的刻板印象。总之看着此刻的罗德，莱娅萌生出了点手足无措。她本不该会因为眼泪慌乱，可现在她只记得用袖角给罗德擦眼泪。　　 “感觉好像回到以前了。”　　 “嗯？”　　 “很遥远很遥远的那个以前。”　　 罗德的面容渐渐正常，尽管眼泪仍然不断落下。莱娅明白过来罗德话中意思，认真审视起这段关系。七千年是什么概念呢？莱娅没办法说清楚。这样悠久而漫长的岁月，罗德竟然还能记得她们之间的点滴。　　 “罗德……”　　 莱娅带上覆杂的神色，罗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块方巾擦干净眼泪。见莱娅欲言又止罗德扬起笑容，随后同样伸手抚上莱娅的双颊。趁莱娅不注意捏住脸，接着毫不客气往两边拉伸。莱娅被痛得一个激灵猛地撞上椅子靠背，揉揉脸颊短暂性弄不清怎么开口。　　 “你会想起来的，然后……”　　 “和我一起憎恨吧。”　　 罗德将身体窝进摇椅中，微侧着身体把双手搭在一边扶手，微微泛起金光的眼眸静静注视莱娅。无端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庆幸，莱娅抿抿唇转移了话题。聊这么多该是时候进入正题，找回上一世属於自己的记忆。　　 “准备好了？”　　 “嗯。”　　 “那么开始啦。”　　 莱娅靠回椅背缓缓闭上眼，随着睡意加深她感觉身体变得沈重。等她在反应过来时，眼前开始自动浮现画面。率先映入眼底的，是罗德温柔的笑容。接着脸颊一阵冰凉掠过，视野上移莱娅看到雪落了下来。　　 被罗德捡到的那天，原来也是一个雪天啊。望向天空不断飘落白雪，感觉身体被人微微用力拥紧。於是她再次看向抱紧自己的人，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安静地看着不发一言。的确丶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会说什么话呢？不过吐出不成型的咿咿呀呀而已。　　 “终於找到了，这次一定不会……”　　 莱娅没有听清后面的话，只见罗德带着襁褓中的自己，走进一扇门后场景再次变换。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打扮优雅的女子。因为看过照片莱娅立马认出来，眼前这位正是坎贝尔家的夫人，她前世称之为“母亲”的人。　　 “要把这孩子交给我照顾吗？”　　 “没错，让她和马纳丶涅亚一起长大或许能带来改变。”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她的，你给她取名字了吗？”　　 “明丶不，莱娅(leah)吧，拼写翻过来就是治愈(heal)，她拥有能够治愈所有悲伤的力量。”　　 小小的莱娅从襁褓里露出双眼，她听不明白但她感受到罗德传递出的情感。在罗德惊讶的神情中，莱娅通过那双眼睛看见“自己”伸出手按在罗德脸颊上。孩子什么都没有说，唯有稚嫩的笑声响起。　　 “果然，只要有你在，我的情绪就能得到安抚。”　　 “莱娅，莱娅，我的莱娅。”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罗德再次把孩子抱住，许久之后孩子重新放入女人怀里。等送走罗德，女人抱着莱娅进屋。一路上楼来到某个房间。打开门里面传出两个同样稚嫩的声音，女人抱着莱娅坐在床边随后将她展示给两个小孩。　　 “这是莱娅，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了。”　　 “妹妹？”　　 “妹妹！”　　 头发微长的男孩有些疑惑，而短发的男孩则睁大了眼。女人轻轻笑着分别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换个方式解释说是新的家人。两个孩子小心凑上来，都用手指戳了戳婴儿柔软的脸颊。婴儿丝毫不畏惧新出现的面孔，一如既往扬起笑容让两个孩子瞬间沦陷。　　 “你好，莱娅，我是马纳哦。”　　 “我是涅亚。”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我是卡特里娜，你的母亲，欢迎你加入这个大家庭，莱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