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6　　 母亲带来的消息仿佛一道惊雷，莱娅反应了很久才顺利理解过来。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轻轻附上母亲紧握的手安抚。卡特里娜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身体渐渐找回知觉停止发抖。　　 “先回家再说吧。”　　 卡特里娜拉拉女儿小手，起身向老师点点头便带着莱娅离开。回家路上莱娅时刻关注着母亲的情绪，她能看到象征悲伤的阴郁气息将母亲笼罩。叔叔的事发生的很蹊跷，她总觉得这背后有秘密。　　 加上最近库洛斯也没有跟着她，具体去做什么了也没细说。莱娅想说不定库洛斯会知道点什么，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时不时摩挲。老实说莱娅不太相信叔叔会发生意外，在印象里那个人好像无所不能，没有什么是能杀死他的。　　 “你叔叔出事是在两天前，但消息警察今天才通知。”　　 “叔叔这几天都去哪里了？”　　 “……他说和库洛斯有重要的事要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卡特里娜抿抿唇斟酌着回答，莱娅本能感觉母亲有所隐瞒。但大人之间有秘密完全可以理解，所以莱娅选择不继续深究。现在能知道的信息太少，莱娅无法整理出更多头绪。　　 “他们有说叔叔是怎么出意外的吗？”　　 “说是被一辆失控的汽车撞死的。”　　 “有抓到开车的人吗？”　　 “抓到了，但警察那边说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我们去把叔叔接回来吧。”　　 莱娅暂时把车祸是否是意外先放一边，现在去确认叔叔的真实情况更重要。卡特里娜用手帕擦去眼角泪水点点头同意，莱娅起身示意女仆带母亲去休息，随后转头询问在旁边的卡尔特先生。　　 “哥哥他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暂时还没有，夫人不想打扰他们。”　　 “还是给他们打个电话吧，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也很重要。”　　 莱娅明白母亲不想打扰的理由，但叔叔作为坎贝尔家现任家主，更是他们的亲人，这个消息他们必须知道。卡尔特先生去给哥哥们打电话，温妮担心地上前给莱娅倒了杯茶。　　 “谢谢你，温妮。”　　 “小姐，突然发生这种事您应该也累了吧，要不要也去休息下？”　　 “不用，现在哥哥他们不在，我得为母亲分担些才行。”　　 莱娅向温妮笑着摇摇头，她答应过哥哥们要照顾好母亲。眼下在他们还没有回来前，她得好好履行这个家一员的职责。在等待卡尔特先生打电话期间，莱娅没有闲着她跑去塞拉斯平时带的小屋找线索。　　 塞拉斯的小屋里和她第一次来时没什么不同，里面杂乱堆着书籍和炼金器具。蹲下身把一本本翻开的书本拾起，莱娅缓慢挪动到屋子里唯一的桌子前。上面同样摊开着本书，上面是她不认识的文字。　　 书本周围零零散散放着蓝色的水晶，和之前收到水晶如出一辙。莱娅拿起水晶细细打量，突然水晶接连开始发光照亮整个室内。在光芒消失之后桌上水晶消失不见，而她手中那颗水晶则变大了些。　　 莱娅想起曾经见过这个水晶发光，只是那时候的光芒没有刚才那么亮。之前还可以当做是眼花，现在莱娅很难再说服自己。塞拉斯从未说过水晶的来历，她也一直都当这个是守护石。　　 “莱娅小姐，夫人找您。”　　 “我现在就来。”　　 莱娅顺手将水晶拿上，便离开小屋和温妮返回主宅。卡特里娜经过休息脸色看上去好了点，莱娅接过温妮倒好的茶水递给母亲。　　 “我让卡尔特先生把消息告诉哥哥他们了，这件事不能藏，而且也藏不住的。”　　 “唉丶我也是不想让他们跟着担心。”　　 “哥哥他们都要十八岁了，迟早也要担起坎贝尔这个名字。”　　 “你这丫头自从认识怀特小姐后，怎么说话做事越来越老成。”　　 “毕竟人迟早是要长大的嘛。”　　 等到哥哥们赶回家，一行人便乘坐一早准备好的马车。路上卡特里娜再次叙述了警察目前已有的讯息，塞拉斯是两天前入夜从回英国的船上下来，之后乘坐回坎贝尔的马车时，在路上和一辆突然失控的轿车相撞。　　 塞拉斯当场身亡，而肇事者也被当场逮捕。车主坚称是车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控，警察也检查了车子确认是刹车线损坏造成的失控，所以警察那边准备以意外结案。　　 不过结案的事在查到塞拉斯身份时被叫停，随后才有今天迟来的死亡通知。警察表示送来时尸体算不上完整，也没有什么物件可以证明身份。是一位自称其弟子的人出现，他们才知道这具尸体是塞拉斯·坎贝尔。　　 “库洛斯已经过去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等见到面或许就能知道了。”　　 马车一路飞奔很快到了伦敦警察局，库洛斯站在门口看上去是在等他们。看到他们抵达掐灭了快燃尽的烟，朝他们颔首示意跟他过去。莱娅和马纳搀扶住母亲手臂，几人步履匆忙地走进警察局。　　 “坎贝尔夫人，请到这边。”　　 身穿制服态度严肃的女人擡手指引方向，几人被带进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官。看清人脸莱娅发现自己认识，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礼貌地点点头，简单打过招呼对方开始报告案件大致情况。　　 “对您兄长的事我们也感到痛心，关於犯人的情况，就如我们在电话中说到，对方咬定是车子故障，我们也的确发现有损坏的地方。”　　 “即使对方的确是故意而为，我们也暂时没有证据可以定故意杀人。”　　 “车前面不是应该有人指挥吗，怎么还会撞到？”　　 按照颁布的律法所有汽车上路，前方都会有人负责指挥，车速理应不会太快没道理引发车祸。警官挠挠头表示他们也觉得奇怪，刹车线损坏暂且不说，按当时冲撞的速度恐怕不只是刹车的问题。　　 但多次检查都只发现刹车这一块，对於车子失控加速的其他原因他们无从下手排查。同时在对肇事者背景的调查中，并未发现对方与塞拉斯之间有关系。毫无关系的两者碰到一起，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恐怕就真的只能以意外结案。　　 “马纳，你带着涅亚和莱娅出去一下。”　　 “母亲？”　　 三个孩子不解地看向母亲，卡特里娜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摇摇头。三人听话走出办公室，转而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莱娅注意到他们都出来了，库洛斯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是因为库洛斯是叔叔的弟子，或许还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　　 “我还是觉得这不是意外，你们呢？”　　 也许旁人会真的以为这是场意外，但作为和塞拉斯长期相处的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这种事。加之对方说塞拉斯的尸体并不完整，以目前可以上街的汽车的速度和冲击力，应该还不至於让坐在马车里的人四分五裂。　　 即便开车的那个人不是真凶，也肯定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场意外。莱娅一边听两个哥哥分析，一边关注办公室里的气息。库洛斯鲜少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此时他身上和母亲一样萦绕着悲伤。　　 有时候莱娅会怀疑库洛斯和塞拉斯到底是不是师徒，塞拉斯好像从来没有教库洛斯什么，库洛斯似乎也对这个老师有点嫌弃。她觉得塞拉斯和库洛斯比起师徒，倒不如说更像一对兄弟。　　 “莱娅，你怎么想？”　　 “啊？什么？”　　 “你在发什么呆？”　　 突然被涅亚叫到名字，莱娅大脑短暂空白了一下。涅亚伸手敲敲眼睛没有聚焦的妹妹，再次把刚才的话说一遍。问她怎么想？这件事非比寻常，她认为背后之人大概是个犯罪天才。　　 又或者对方有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力量，利用那种力量造成汽车失控。但这些都不过是她个人猜测，后者更是超出正常人的认知范围。异能力最多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没人相信现实中有异能存在。　　 “如果真的不是意外，我们要怎样找到凶手呢？”　　 “能做到这样毫无痕迹，估计也不是一般人吧。”　　 涅亚左看看右看看，对自家兄弟泄气的表现很是愤怒，他一手拍一个脑袋皱紧眉头。　　 “只要是犯罪总会留下证据，我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涅亚哥哥是不是最近看了侦探小说？”　　 “前几天好像看他抱着本小说在看，说不定就是侦探类型的呢。”　　 相比涅亚的斗志昂扬，马纳和莱娅就显得兴致缺缺。莱娅其实也很想找凶手，可即便想找又不知道该从哪开始。米娜父母的死是板上钉钉的谋杀，自己叔叔的死却无法证明并非意外。　　 现在莱娅唯一想不通的，只有对方杀塞拉斯的理由。塞拉斯作为坎贝尔的现任家主，虽说时常出席各种社交场，也要打理坎贝尔家的产业。但以塞拉斯的行为作风，大抵是不会轻易和人结仇的。　　 别看塞拉斯平日对内吊儿郎当，莱娅在社交场待久了多少也听过对塞拉斯的评价。女性大多对他赞誉有加，男性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大体而言塞拉斯对外没有任何有损坎贝尔声誉的行为，至於私下有没有……莱娅认为叔叔不会做让母亲失望的事。　　 坎贝尔家的历代家主向来懂分寸，很少会因为利益和人发生冲突，一般到不了同人结怨的地步。如果对方不是冲着坎贝尔来，问题就回到塞拉斯本身。对方杀害塞拉斯究竟是为了什么？　　 “坎贝尔夫人，尸体放在停尸间，您要现在就认领带走吗？”　　 “啊丶总不能让他一直睡在外面，那副模样大抵他自己也不忍看。”　　 莱娅看库洛斯搀扶着母亲出来，警官听到母亲的话不再出声。三人本来准备跟上去帮忙，但卡特里娜制止了他们。莱娅见母亲轻轻朝他们摇头，接着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母亲大概是不想让他们看见叔叔的死状，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亲人，如今躺在昏暗冰冷的停尸间。莱娅拽紧身侧两个哥哥的手，感觉出自家妹妹的不安，马纳和涅亚立刻回握试图安抚。　　 “原来是真的……”　　 看着从警察局推出的木箱子，莱娅从感受到母亲骤然变强的悲伤，彻底认清叔叔死亡的事实。她静静看着箱子被擡上与马车衔接的长板车，今天天气很好甚至常年笼罩的雾都散去。　　 但就是在这样的称得上美好的天气里，他们却带着亲人的尸首归家。三人顾及母亲的心情全程都没有再说话，回到家马纳和涅亚去处理塞拉斯搁置的事宜，莱娅和库洛斯则带人上街去找工匠打造棺柩。　　 “你知道叔叔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但你有追寻真相的勇气吗？”